宪政制度的故乡英国： 莫尔与乌托邦之四： 来自现实的虚构《乌托邦》解析之三

「提要」 莫尔借和海外客拉斐尔的谈话，全面表达了自己对英国社会、政治、经济、法律问题的思考，从羊吃人的现象到窃国者侯、窃钩者诛的法律不公。他的思考使他得出一些社会主义式的结论，所以他是空想社会主义的真正奠基人。

托马斯.莫尔肖像。 © 网络照片

问：你谈到莫尔的《乌托邦》，是他试图改造眼前的英国社会种种弊病的设想。那么，这实际上就是一份新社会的蓝图。

答：是的。莫尔把他对英国社会的批评变成一幅幅另一个社会的图景，也就是说，在他心目中，一个好社会应该是什么样的。《乌托邦》这部书有两部分，第一部分用来描述英国社会现在的样子，第二部分用来描述另一个社会，一个理想的好社会的样子。我们先看看他认为现在的英国有哪些弊端。首先，他指出，他所见的大多数统治者都没有把治理已有的王国放在心上，对给自己的臣民带来现实当下的幸福并不在意。他说，党几乎一切国王都乐于追求武功，他们宁可不从事光荣的和平活动，而想方设法夺取新的王国，却不去治理好已经获得的王国媒。他指出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从历史和现实中，我们都能看到一些专制统治者，对老百姓眼下的衣食住行、健康教育等等切身需求漠不关心，而是好大喜功，夸夸其谈什么伟大复兴、伟大斗争、伟大梦想，可却把国家治理的一塌糊涂。这类统治者的心中，其实根本没有老百姓，他宣称的那些理想，对老百姓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为了维持自己权力的障眼法。而莫尔对国王的要求，就是我们上次给听友们介绍的爱拉斯谟那些对国王的要求，因为在这些人文主义者眼中，国王与暴君的区别是非常明确的。在莫尔看来，要想治理好一个国家，国王必须具备爱拉斯谟所列举的种种品质。由此看来，他虽然是亨利八世的重臣，却不满亨利八世的治国方式。

问：亨利八世治下的英国显然不合莫尔的理想。

答：是的。除了不关心民间疾苦之外，莫尔还认为，亨利八世治下英国的法律是不公正的。作为首席大法官，莫尔的看法很独特。他认为，英国现行的法律，对小罪过苛，也就是罪不当罚，或罚不当罪。他借拉斐尔之口说，对盗窃，哪怕只是因为饥饿而引发的极微小的盗窃，在英国也要判你死刑。莫尔认为，这种惩罚过于严苛，因为事实上，虽然在英国因盗窃而被处死的人非常多，但全国仍然是窃贼横行。他借拉斐尔之口说，党仅仅盗窃不是应处以死刑的重罪，而除了盗窃之外，走投无路的人，随你想出什么惩治办法，他也还是要盗窃。更好的办法是，给人以谋生之道，使任何人都不去冒盗窃而被处死的危险媒。莫尔反对苛严的刑法，并不是认为盗窃不是罪过，而是他有一个更高的准则。他认为，党一个人使别人丧失财产，就得丢掉性命，这是很不公道的。幸运能给我们的全部财富，全都比不上人的性命宝贵媒。而且，莫尔更关心的是那些造成盗窃横行的原因，他相信，只要能根除这些原因，盗窃之风就会消弭。

问：这个原因就是当时英国掠夺式的圈地运动吧？

答：没错，莫尔对这点极其愤怒。他把圈地运动看作是羊吃人的运动，是这个圈地运动把农田变成牧场，让农民无地可种，流离失所。莫尔详细分析了圈地运动的原因和危害，他痛斥那些贵族豪绅，党觉得祖传地产上惯例的岁租、年金不能满足他们了，他们使所有的地不能耕种，把每寸土地都围起来做牧场，房屋和城镇给毁掉了，只留下教堂当作羊圈，佃农从地上被赶走了，为的是一种危害本国的贪婪无厌者，可以用一条围栏把成千上万亩土体圈起来，佃农则在欺诈和暴力之下，被剥夺自己的所有，这些不幸的人在各种逼迫之下离开家园。男人、女人、丈夫、妻子、孤儿、寡妇，唉，他们离开了，离开他们所熟悉的唯一家乡，却找不到安身的去处，他们在流浪中分文不存，除了从事盗窃以致受绞刑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媒。

问：莫尔真是一位充满慈悲心、同情心的人。他对老百姓的困苦似乎感同身受。

答：是的，特别是我们要知道，他可是亨利八世的朝中重臣哪。莫尔进一步分析道，党这种情况使粮价飞涨，而生羊毛的价格又如此之高，一向织毛呢的英国人买不起，于是大批失业媒。他苦口婆心地呼吁，党戒绝这些害人的东西吧。用法律规定，凡破坏农庄和乡村者，必须亲自去恢复它，对富有人囤积居奇的权利和垄断市场的权利，必须严加控制媒。作为首席大法官，莫尔指出这些社会问题，毁田养羊的圈地运动，才是造成大量人迫不得已走上犯罪道路的原因。他说，党夸口你们如何执法惩办盗窃犯，那是无用的。这样的执法，表面好看，实则不公正。你们始而纵民为盗，继而又充当办盗之人媒。这是多么有力的谴责。在揭露为富不仁的贵族们以一己之私发起圈地运动，造成百姓的无穷苦难之后，莫尔终于谈出了他最深入的思考。这些贪婪无度、枉法害人，造成贫富不均，社会分裂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他借拉斐尔之口道出了他的结论，党亲爱的莫尔，让我把内心的感想，坦率跟你说吧。我觉得，任何地方私有制的存在，所有的人凭现金价值衡量所有事物，那么一个国家就难以有正义和繁荣媒。这是近代对私有制进行的最直接的否定。这个结论的对错，我们后面再分析。但莫尔的本心，无疑是纯洁无私的。莫尔公开承认，他的这项想法来自柏拉图，这点我们在前面已经谈过。不过莫尔更进一步阐明他所反对的是私有财产制。他说，党这位哲人（指柏拉图）预见到，达到普遍幸福的唯一道路是一切平均享有。我怀疑，当个人所有即是私人财产时，一切平均享有能否达到？如果人人对自己能取得的一切财物力图绝对占有，那么不管产品多么充足，还是少数人享有，其余人贫困。我深信，如不彻底废除私有制，产品不可能公平分配，人类不可能获得幸福，私有制存在一天，人类中绝大部分也是最优秀的那一部分将始终背负沉重的贫困担子媒。我现在就先给听友们提一个问题：为什么当今世界上最富有，民众享有最多自由权利，同时社会保障也最全面的国家，都是私有制的民主国家？而号称实行公有制的共产国家，如北朝鲜、中国、古巴等等，却是百姓最无权利，人民最不自由，权力最为横暴，上层最为腐败，社会保障最为贫弱的国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