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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政制度的故乡英国 乔叟与英国文学的诞生:《坎特伯雷故事集》之三: 惊世骇俗的女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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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在十四世纪,妇女的地位普遍低下。她们要么是男人的附属,要么是宗教谴责的对象。她们被看作是宗教虔敬的敌人,或者被当作扰乱修道的诱惑者。但是,对妇女的态度显示着文明的程度,那些人文精神的倡导者,几乎都通过自己的作品,表明他们对妇女问题的思考,乔叟也不例外。

杰弗里·乔叟——摘自15世纪《坎特伯雷故事集》埃斯梅尔手稿中所绘的朝圣客装扮的乔叟。
杰弗里·乔叟——摘自15世纪《坎特伯雷故事集》埃斯梅尔手稿中所绘的朝圣客装扮的乔叟。 © 网络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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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前面我们已经讲过文艺复兴时代的巨人们,对妇女的尊重和歌颂,这似乎是一个文明发展的标志。

答:是的。但丁的贝利亚特斯是他创作的灵感来源,彼特拉克的罗拉是他一生不变的女神,薄伽丘写过一部《古代名女传》,这是文学史上第一次专门为女性立传。可那时在基督教中,有许多信徒、虔敬者、教会领导人对女性抱一种很虚伪的态度。特别是罗马教廷中有几位教皇,背后养情妇,养私生子,却在公开场合贬斥女性,把女性看作诱惑者、红颜祸水。在他们口中,女性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所谓保持贞洁,除了作为生育机器,女性的欲望和追求都属邪恶。因为基督教的基本教义要求人们摈弃世俗欲望,在虔诚的宗教生活中,求得神的救赎。在《效法基督》这部广为流传的书中,作者多次把效法基督的生活当作禁欲的生活。书中说,党顺从肉体的情欲而操劳是虚空,因为你今后必遭受重罚之苦,你要转移那颗爱恋可见之物的心,而奔向那不可见的,因为随从肉欲的人,不但玷污了他们自己的良心,而且失掉了上帝的喜悦媒。所以灵肉之争是宗教的主题,也是人文主义的主题,这里的核心之一,是如何看待女性,是尊重女性的人格和权利,相信女性和男性一样是平等的人,还是把女性当低下的种类,她们存在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和满足男人的欲望。

问:那么乔叟的看法是什么?

答:前面我们说过,《坎特伯雷故事集》中有一位来自巴斯的女人,乔叟通过她的嘴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听友们应该记得,乔叟和兰开斯特家族的掌门人根特的约翰是连襟,他的妻子是一位温柔贤惠、很有文化教养的人,他们夫妻关系很恩爱。他妻子过世之后,乔叟基本上就闭门不出,专心写《坎特伯雷故事集》。这位巴斯妇人说的话,可以基本断定是乔叟对女性的看法。首先,这位巴斯妇人上来就宣称自己结过五次婚,当时的英国虽不像中国古时候有推崇妇女守节,一女不嫁二夫这种陋习,但教会也鼓励妇人要从一而终。对男女关系的禁忌非常多,可这位妇女却挑战这些禁忌,她甚至以耶稣为例,说党基督只参加过一次婚礼,在加利利的加纳地方,由他这个例子看,他是教我不应该结婚一次以上媒。但她对基督的说法满不在乎,认为基督从来没有给过明确的指示,人可以结几次婚。两次?八次?既然基督没有明说,那就证明女人再嫁是她个人的权利,由她自主选择,完全不必理会教士的说法。而且,她还举所罗门王为例,说所罗门妻妾成群,像他这样一位贤明的君主,可以有许多女人,那我这个普通女人自然也有权利嫁许多个丈夫。所罗门王有好运气,上帝保佑,我也运气不错,结了五次婚,党他们都是经我选择出来的,在体力和金钱方面是最完美的,学府进得越多,学问越完善,在不同的工作上愈多操练,愈可造就出尽善尽美的技匠来。经过这五个丈夫,我成为这门学问的专家了,我欢迎第六个来,不论何时媒。

问:这位妇女真够勇敢的。

答:她这么讲在当时也算惊世骇俗,虽然没有法律规定妇女不能再嫁,可是在中世纪的晚期,一个妇女敢于高调宣称自己已经嫁了五次,还等着嫁第六次,这无疑是摆出了一副挑战的姿态。这还不算,她竟然直接挑战童贞这个观念。我们知道这可是基督教最重要的观念。天主教的圣母崇拜,就建筑在童贞受孕这个神话之上,所谓道成肉身,就是指三位一体中的基督、圣子,在未成肉身之前,即同上帝的道共存,只因要救赎人类,才通过童贞女玛丽亚取肉身成人。可这位巴斯妇女却直接问到,党我请你们告诉我,上帝在哪里规定了童贞这一条?因为上帝若是令女子守贞洁,那它就是禁止结婚,而事实上假如不播下种子,处女又何由得生?媒她这一问,从事实和逻辑层面,都让童贞这种宗教观念成为了荒诞的虚假言论。她更进一步宣称,党贞洁和诚心的节欲,都是很高尚的道德。但基督是美德之祖,他却未叫每个人把所有的一切都变卖,分给穷人。他的话,是对那些能有高远造就的人所讲的,可是诸位请原谅,我却不是其中的一个,我愿将我的生命之花奉献给婚姻的行为和果实媒。这简直就是公开挑战那时最有影响的宗教观念。她的意思是说,我就是要捍卫我们这种世俗大众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你们势力再大,我也不在乎,因为我是自由人。基督教虽然鼓励贞洁,但对我来说,那只是一种劝告,而不是命令。在这位巴斯妇人看来,个人有自由、有权利去追求快乐,因为追求快乐是人类种族延续的必需。

问:这有点像弗洛伊德讲的那个快乐原则。

答:对极了。弗洛伊德认为,宗教禁忌的原因就是要反对快乐原则,而这位巴斯妇人把这个禁忌打得粉碎,她公开质问,党请你告诉我,人们传种究竟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制造一个人出来?媒她自己回答说,党我说,造人出来,为的是两件事儿,也就是说,为了一个任务,也为了取乐,这并不违背神意媒。显然在她心目中,两性关系、男女结合,乃至婚姻,当然是人类延续种族的需要,这是个任务。但两性关系也为了生命的快乐愉悦,这就是明明白白地宣称两性关系中的快乐原则,这对那些宗教人士说来实属大逆不道。因为在基督教义中,绝不允许鼓励赞扬人们在两性关系中寻找愉悦快乐这回事儿。相反,追求欲望的满足,恰恰是修行者要彻底克服的。乔叟却要借这位妇女之口,把那些宣扬禁欲和红颜祸水的传统说法,统统数落一遍。他让这位妇女把历代经典传说中,贬斥妇女的书统统撕掉,这个撕书的行为,是巴斯妇人和她的第五任丈夫之间的一场战斗。

问:乔叟塑造的这个妇女形象,在当时确实相当罕见。

答:是这样的,因为他不仅让这个妇女讲述自己的看法,他还要清算传统的对妇女的蔑视。她的这第五任丈夫,是一位牛津大学的青年学生,比她小20岁。他在牛津受教育,自然是读了一肚子经典,他偏偏把这些书中那些贬损妇女的话拿来每天给他妻子念,想借此驯化他这位桀骜不驯的妻子。可想而知,这每天的洗脑会让大多数人不知不觉就受到影响,可偏偏这位巴斯妇人油盐不进。有一天,他又来给妻子上贞洁课,大讲什么党屋里有个泼妇,不如与狮蛇同住。女子有美无德,如同金环挂在猪鼻子上媒。结果,他妻子忍不住抢过书来就撕了。这位小丈夫恼羞成怒,一巴掌把他妻子打翻在地,昏了过去。醒来之后,这位巴斯妇人岂能善罢甘休,她一怒之下要收回田产,把这个小丈夫扫地出门。因为平时她就知道要把握住自己的财产,她深知没有自己财产的女人,在家庭中就什么都不是。那最后的结果,这位小丈夫只能低头求饶。巴斯妇人命令烧掉所有那些诽谤妇女的书,自己得意地宣称,党我用巧妙的手腕,制服了他的一切媒。这可以说是当时妇女对夫权的一场胜利。好,我们下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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