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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复兴巨人的时代 马基雅维利 思索统治术的人之九:《论李维》一书对共和原则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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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评判一个原则是否合乎道德,意味着看这个行为是否符合人类社会普遍认可的善好的标准。在道德领域中,对错的评判与善恶的评判是一致的。但是在马基雅维利看来,道德上善好的东西,可能会带来恶果,凶残狡诈无疑是恶劣的行为,但君主若不实行这些恶行,他可能陷入厄运。

马基雅维利(Machiavelli)肖像
马基雅维利(Machiavelli)肖像 Public Doma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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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看来马基雅维利相信政治斗争是完全非道德化的。

答:从一般伦理学的角度看,马基雅维利给君主的施行统治的建议,大半是非道德的,说重点儿,就是邪恶的。但是我们要问,马基雅维利真是一个喜爱恶行胜过善行的人吗?我的回答是否定的。因为在人类历史上,我们只见过一种为行恶而建立的制度,那就是苏维埃制度。这个制度从它孕育伊始,就让无辜者流血,丧失生命。这个制度的指导思想是以恶为动力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名著《群魔》中有生动、深刻的描绘。很不幸,确实有许多思想家称布尔什维克为马基雅维利的信徒。但我认为这是一种表面化的比较,因为我要告诉听友,马基雅维利不仅写过《君主论》,还写过《论李维》。他对政治的思考,对政治的道德思考是从古罗马共和国开始的。在论述人的行为之善恶时,他甚至认为在古罗马共和国那样尊重法律的国家,扬善惩恶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他说,“在有秩序而尊重法律的国家,区别公民行为的善恶是不必要的”。而他所处的时代统治是缺乏秩序的,法制也是不健全的。原因何在呢?马基雅维利说,“其全部原因在于,过去是自由的人,到今天却过着奴隶一般的日子”。正是这种民众的奴隶化,引起了社会动荡和秩序混乱。在他看来,“人在对自身能力之外的事物有所期望却不能实现的时候,常常不断抱怨,结果有的人希望多得到一些东西,另一些人却不愿放弃手中的东西,斗争遂起”。

问:他这不是说,社会的不平等引起了社会动荡吗?

答:马基雅维利的时代,平等这个概念还未成为普遍的政治诉求。但马基雅维利却多次提起不平等问题,因为不平等现象引起的社会斗争是人人可见的。不过,马基雅维利更关注的是造成不平等的人的自由问题。他认为,“在人们能够自由生活的国家,社会整体上能享受繁荣带来的好处”。他更明确指出,“统治者对民众不仅要以善政待之,更要以其对自由的希望为追求”。这和他在《君主论》中的表述不同,因为在他心目中,统治者成功地得到和巩固权力,哪怕他是用恶劣手段获得的,他也必须在治理国家时,以保障公民的自由为诉求。但是,在他所处的现实的社会中,他得出的一个教训是,政府的统治必须有效,无效的统治会给国家带来灾难,同时使民众丧失自由。他分析说,“在古代的斯巴达和现代的威尼斯,是统治阶级负责确保公民自由,而在古罗马则是平民阶级负责这一点”。不过,从统治的有效性角度看,马基雅维利认为,“保障公民自由的角色,与其交给没有自由、还在争取自由的民众,不如交给那些已经拥有了自由,为了保障其自身自由而努力的统治者”。但是对这种统治,他提出了两个条件,其一,必须设立一个限制统治阶级权力的机构,其二,不能让统治者随时有失去权力的不安和恐惧感。听友们一定会明白马基雅维利的苦心,也就是说,在他心目中,社会对统治者的权力必须能够限制,这几乎是一个民主的原则了。这个限制是通过明确的法律规定的,有法律并且严格执行才会有权力的受限,同时也使掌权者受到保护,从而具有安全感。因为权力来源的合法性,才是掌权者的安全阀。我们不会看到民主社会中的掌权人,每天念叨“江山代代传”这种昏话,我们也看不到专制社会的掌权者有自信的安全感。他们每天都生活在失去权力的恐惧中,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敌对者得手,不会有法律来保护他们的身家性命。而这个后果恰恰是他们拼命维护的制度的产物。所以马基雅维利指出,“对一个国家来说,如果预先制定的法律得不到遵守,是非常有害的。尤其是如果制定法律的人,自己不能遵守法律,那无疑是最糟糕的”。

问:《论李维》这部书和《君主论》差别实在巨大呀。

答:是的。从书中表达的理想,到具体实施的方略,乍一看仿佛是两个有不同思想的人所作。这我们从两书的献词中可以看出来。《君主论》是献给佛罗伦萨实际上的君王、美第奇家族的小洛伦佐,他的目的是要告诉君主,应该如何做,但是献词绝无丝毫谄媚之处,反而透露者高傲。比如他说,“一个身居卑位的人,敢于探讨和指点君主的政务,不应被看作僭妄,因为正如那些绘风景画的人们,为了考察山峦和高地的性质,便置身于平原,而为了考察平原便要高居山顶一样。同理,深刻认识人民性质的人,应该是君主,而深刻认识君主性质的人,则应属于人民”。这话的意思是说,我比当君主的你,更懂君王之道。但是《论李维》这部书是献给他的好朋友的,所以他是把自己内心最看重的东西呈现出来,他说,“收下这份薄礼吧,请相信,唯一让我感到满足的是,我知道自己在许多场合会有自欺,但在此事上我却未出差错”。这话就是明说,在对君王讲话时,我还有所隐藏,“在本该谴责他的种种劣迹时,却称颂他的品德完美”。他心目中该接受《论李维》这部书的人,是能够理解他的朋友,所以他说,“我决定不把它献给身为君王者,而是献给出类拔萃、登上君位也当之无愧的人,不献给能赐我以官爵、荣誉和财富者,而献给虽无此能力,却有此愿望者,能作出正确判断的人,必定敬重慷慨大度的胸怀,而非慷慨大度的能力,敬重有学识的人,而非无学识却统治王国的人”。这段话把马基雅维利的傲骨展现无遗。

问:你在前面曾提到《论李维》一书,讨论了共和国中的人民,如何保持自由,这可是个大问题。

答:确实如此。在马基雅维利心中,自由的保证是权力受到限制。在这一点上,他似乎是民主制度的预言者。比如他明确指出,要保护公民自由投票的权力,并保障共和制度不受到损害,就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其一明确权力使用的范围,并建立起日常对权力制约的制度。其二,权力只能在一定期限内赋予特定的人,这就是政府有限权力,权力制衡与任期制最明确的表达。而且,他提出,“如果存在任何人都不能制约的权力,就算它掌握在圣人手里,对国家利益都是没有好处的”。这话早于阿克顿勋爵所说“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400多年。听友们可能会问,这样一个明白不受限制的权力会造成危害的人,为什么又会教君主使用各种邪恶手段保持权力呢?这巨大的思想反差原因何在?下一次咱们再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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