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伦概述2024年美中经济关系的3大优先事项

2023年12月14日，美国财政部长耶伦（Janet Yellen）在华盛顿发表讲话时指出，美国在处理2024年美中经济关系的关键目标是通过沟通防止误判，以避免美中经济关系中的震荡升级对双方造成伤害。耶伦表示，美国不会放松相关制裁，并继续就中方的非市场经济行为向北京施压。

美国财政部长耶伦资料图片 © 路透社图片

耶伦在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成立50周年庆典活动上致辞时说：“大家晚上好。感谢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的邀请和马克的介绍。我们在这里庆祝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成立50周年。我们也纪念拜登总统和习主席在印尼巴厘岛会晤一年多。这次会晤之后，拜登总统指示我和其他高级官员深化与中国的沟通，启动了从我7月访华会见中国新经济团队到财政部与中国政府启动经济和金融工作组的行动。这些工作组现已举行了两次会议，我还于11月在旧金山欢迎了我的对等官员、中国国务院副总理何立峰，而几乎就在一个月前的今天，拜登总统与习主席举行了会晤”。

耶伦说：“在整个外交过程中，对今天在座的许多人来说都很重要的问题，如市场准入，一直是我最关心的。今晚，当我回过头来思考我们所奉行的经济方针的基础、我们在过去一年中取得的进展，以及我们未来一年的计划时，我将讨论这个问题和其他领域”。

I. 我们对华经济政策的基础

耶伦说：“拜登政府的对华战略始于对内投资和对外重建联盟。拜登总统就职时，国内和国际上都需要做大量工作。特朗普政府未能在国内的基础设施和先进技术等关键领域进行投资，同时也忽视了与我们的合作伙伴和盟友几十年来建立和加强的关系。这使得美国在竞争激烈的全球经济中更加脆弱和孤立，而全球经济要求各国采取完全相反的做法。这损害了我们的全球地位，意味着美国公司和工人错失了大量经济机遇”。

耶伦说：“在过去三年里，拜登政府纠正了方向。我们通过拜登总统的‘投资美国’议程在国内进行投资。拜登政府的经济计划帮助美国实现了历史上最快的经济复苏。《两党基础设施法》、《芯片和科学法》和《通胀削减法》——连同它们正在推动的私营部门投资正在促进经济增长，建设未来的清洁能源产业，并为美国历来落后的人民和地区增加机会。我们还在加深与世界各国的经济联系，包括印太地区的国家。在我对印度、印度尼西亚、日本、韩国和越南的访问中，我亲眼目睹了该地区的活力。加强与印太地区的经济融合——如果从战略角度出发会带来巨大的利益。我们可以提高国内生产，为不断扩大的市场服务，为美国工人创造就业机会。我们还可以通过合作来加强我们的经济安全，包括通过建立更安全的供应链，增强美国的韧性，同时促进印太地区经济体的更多增长”。

耶伦说：“正如我之前所说的，美国的基本经济实力意味着我们无需惧怕与中国或任何其他国家的健康经济竞争。我们的实力使我们能够在应对挑战的同时寻求新的机遇。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我们制定了对华经济方针。我和其他美国官员曾多次声明，美国并不寻求与中国脱钩。这将损害我们两国的经济，并将产生负面的全球影响。我在4月份关于美中经济关系的演讲中明确了这一点。我还为我们的关系提出了三个目标。美国将寻求与中国建立一种健康的、对双方都有利的经济关系。我们将寻求与中国合作应对全球性挑战。由于我们的国家安全必须始终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我们将在必要时动用我们的经济工具，以确保我们国家的安全利益和保护人权”。

II. 迄今取得的进展

耶伦说：“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推进了这一愿景。我将从我们对健康经济关系的追求谈起。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成立之初，中国在全球GDP中的份额还不到3%。而现在，这一比例已接近18%。中国已成为仅次于加拿大和墨西哥的美国第三大贸易伙伴，而美国则是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这提供了一个巨大的机遇，我知道今天在座的许多本委员会成员和其他人都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美国对中国的出口和中国在美国的投资可以支持美国的就业。美国企业可以从获得关键投入中获益，从而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竞争力，创造更多就业机会”。

耶伦说：“但长期以来，美国工人和企业无法与中国工人和企业公平竞争。从非市场工具、外国公司准入壁垒到针对美国公司的胁迫行动，中华人民共和国（PRC）采取了各种不公平的经济做法。这些政策损害了美国工人和企业的利益。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通过工作组和直接外交不断提出这些关切。请允许我明确表示：我将始终捍卫你们的利益，并努力确保美国工人和企业受到公平对待”。

耶伦说：“如果中华人民共和国能在工业和金融领域摆脱国家主导的经济方式，我相信这对中华人民共和国也会更好。国有企业的作用过强会阻碍经济增长，安全机构的作用过大会阻碍投资。我经常从美国公司那里听到它们面临的挑战。贵委员会的2023年成员调查显示，企业正在重新考虑其投资计划和资源承诺，表示计划将部分业务迁出中国的企业比例高于2016年以来的任何一年。这些趋势应引起中国的关注，并表明推行结构性改革和公平对待外国企业对中国的潜在益处。除了吸引更多外商投资外，这还将有助于在其经济发展的关键时刻，解决中国经济做法所导致的低效率和脆弱性问题”。

耶伦说：“在寻求健康的经济关系的同时，我们也在全球挑战方面寻求与中国的合作。气候变化对物质和经济的影响不断加剧。太多低收入国家和新兴市场经济体背负着难以承受的债务。作为回应，拜登政府在国内的投资和深化的海外联系正在恢复美国在应对我们时代紧迫而严峻的全球挑战方面的领导地位。但是，作为占全球GDP40%的世界最大的两个经济体，美国和中国有义务共同推动集体行动，造福于全世界的人民和经济体”。

耶伦说：“美国财政部和中国人民银行共同主持了二十国集团（G20）可持续金融工作组的工作，但要加强我们在气候问题上的合作，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们与中国就发展中国家的主权债务问题开展了合作，并认为最近在具体案例上取得的进展有可能为更好、更快地解决受债务困扰国家的问题打开大门，因为这方面的进展一直过于缓慢。我们还与中国一起推进了加强国际金融体系的工作。中国与其他大多数国家一样，现已同意等比例增加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份额，这将加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全球金融安全网中的核心作用”。

耶伦说：“在我们寻求健康的经济关系和合作应对全球挑战的同时，我们也坚持承诺在必要时利用经济手段保护我们和我们盟友的国家安全。这是我们不能也不会妥协的领域。但本届政府也确保清楚地解释我们的行动，并直接表达我们的关切。我们通过沟通来避免可能造成有害不稳定的误解。我们在去年8月推出拜登总统关于对外投资的行政命令时就做到了这一点，我们正在采取狭义的、有针对性的行动，并对我们的理由和意图保持透明。我们还表达了我们对中国某些行动的关切，包括其对关键矿产的出口管制，以及某些中国公司对俄罗斯国防工业部门的支持”。

耶伦说：“在我上个月会见何副总理时，美中两国在过去一年取得的进展显而易见。我们共同表示，双方都不寻求脱钩；我们欢迎建立健康的经济关系，提供公平的竞争环境这一目标；我们致力于共同应对全球挑战；我们将在未来加强沟通。通过我们的会晤和声明，我们为我们的经济关系及其未来道路确立了重要参数”。

III. 未来一年

耶伦说：“这些进展将有助于我们未来一年的工作。请允许我概述2024年美中经济关系的三大优先事项。首先，在明年，美国将致力于继续负责任地管理美中双边经济关系。我们知道，这一关系将面临持续的挑战。美中两国在许多领域存在强烈分歧。同时，也始终存在着影响我们两国的冲击风险。我们既不寻求解决所有分歧，也不寻求避免所有冲击。这绝不现实。但我们的目标是使我们的沟通具有韧性，这样当我们有分歧时，当冲击发生时，我们可以防止误解导致升级并造成伤害”。 

耶伦说：“我们的工作从建立经得起挑战的持久沟通渠道开始。明年，上述工作组将继续定期举行会议。我计划以财政部长的身份第二次访问中国，届时很大一部分议程将集中在与我的（中方）对等官员讨论所关切的困难领域。美国将继续致力于就我们的行动进行清晰的沟通，从我们的对外投资制度，到《通胀削减法》补充条款的推出，再到我们的制裁措施。我们将继续就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安全行动向其施压。继续稳定我们的关系以防止升级不会成为新闻。但我们的经济、我们的人民——同样也包括世界各地的经济和人民将更加安全和有保障。这就是美国和中国建立并负责任地管控我们的关系的意义所在”。

耶伦说：“其次，在未来一年里，我们将继续敦促中国澄清其经济政策和决策，以便更好地为我们自己的决策提供信息。五十年前，当中国的经济总量还不到全球经济总量的3%时，中国的供应过剩或需求变化——事实上，中国的经济政策在更大范围内对世界其他国家的影响要小得多。现在，中国的经济总量已接近全球经济总量的20%，其规模之大已无法通过出口来实现增长，中国的经济政策选择将产生深远的影响。金融稳定也是如此。中国的金融冲击以及中国的应对措施并不是孤立发生的。了解中国的计划，尤其是中国打算如何应对地方政府债务和房地产市场的挑战，或者在经济出现意外疲软时如何应对，对于我们这些负责美国政策制定的人来说至关重要”。

耶伦说：“随着我们了解到更多信息，我们将继续就美中存在分歧的领域提出关切，从中国产业政策可能产生的全球溢出效应，到中国采取的可能不利于私营部门的行动。我们还将要求中国提高非市场行为和外汇行为的透明度。我们将与我们的合作伙伴和盟友一道，强调健康的经济关系要想持续，就必须为我们的企业和工人提供公平的竞争环境。更清晰的信息将使我们能够代表我们的公民作出更好的决定。这也有助于可能受到中国选择影响的许多其他经济体的决策者”。

耶伦说：“第三，在未来一年里，我们将致力于加快与中国在一些领域的合作，在这些领域，我们两国和许多其他国家都将受益于我们的合作和共同领导。人们通常都知道，军事领导人需要拥有快速可靠的通信手段，以防止危机失控。对于应对金融压力的经济政策制定者来说，了解电话另一端的对应方并能够快速拨打电话同样至关重要。为此，美中将促进两国金融监管机构之间的交流，正如美国定期与欧盟和英国等主要金融中心所做的那样。我们已经在努力交流有关气候压力情景建模的信息，这对于了解气候变化对我们的金融体系构成的威胁并为此做好准备至关重要。我们还在促进类似的技术交流，探讨如果美国或中国的一家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G-SIB）出现故障，各司法管辖区将如何处理，以及我们将如何进行最佳协调”。

耶伦说：“在反洗钱和打击资助恐怖主义方面也有合作空间，包括应对与加密货币相关的非法金融风险。我们尤其关注非法金融和芬太尼问题，芬太尼已成为导致18至49岁美国人死亡的主要原因。11月份，拜登总统和习主席同意恢复双边禁毒合作，重点是切断用于制造芬太尼的前体化学品的流动。我们已经看到了进展，美国财政部和中国经济政策制定者在推进这一合作的各个方面将发挥关键作用”。

耶伦说：“我们还将继续推动共同应对全球挑战。这可能包括在自然和生物多样性以及适应性和韧性等问题上寻求协调，或在美国财政部为美国金融机构制定净零原则的国内工作基础上，制定实现净零的共同原则。我们将继续寻求在悬而未决的主权债务重组方面取得更快的进展，并倡导对债务结构进行必要的改革。我们也看到了在债务和气候交叉领域开展合作的机会，因为至关重要的是，债务问题不能阻碍低收入国家投资于可持续发展和采取气候行动。我们还将寻求与中国继续合作的途径，以加强国际金融架构，包括通过发展多边开发银行”。

耶伦说：“最后，我要回到今天活动所纪念的50年。在过去的50年里，中国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变革。美国也是如此。在过去3年里，拜登总统在国内进行了投资，在印太地区建立了强有力的经济关系，并从这一实力地位出发，对中国采取了务实的经济方法。这一方法植根于在座各位的共识，即美国工人和企业可以从公平竞争的良性竞争中获益。美中之间的合作对于应对世界面临的巨大挑战是必要的。但这也是一种认识到我们之间在观点和政策上存在巨大差异的方法。我们并不幻想驾驭这一关系会很容易”。

演讲最后，耶伦总结说道：“因此，今天我不宣布胜利，也不设定我们无法实现的目标。相反，我肯定我们正在采取的方法：有目的、谨慎地处理我们的经济关系。我们很快就会看到这种方法带来的一些好处。其他的好处我们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看到。还有一些好处只有在我们考虑到另一种选择时才会清楚：一个美中关系不可预测、动荡不安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世界各地的人们担心我们之间的分歧可能会升级为冲突，从而破坏他们的生活和生计。简而言之，在我们结束这一年并展望未来一年的时候，我深信我们正在规划的路线不仅仅是务实的。如果我们希望在未来的50年里为我们的人民和全世界的人民取得最好的成果，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经济体所需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