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弗洛伊德认为，梦并不是直接呈现愿望的满足，在许多情况下，它会以各种伪装来掩饰心中的愿望。这种掩饰可能造成精神性疾病。为了施行心理治疗，必须认清梦的伪装，通过分析来揭示真相。
问：上次你说准备用几个弗洛伊德分析梦的例子，来给听友们展示一下分析梦的方法。我们是不是今天就开始？
答：好，我想原原本本拿弗洛伊德对自己的梦的解析作例子。但是请听友们注意，梦完全是个人的经验，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出两个一模一样的梦，所以这些解释，旁人听来可能觉得没有说服力。但是，弗洛伊德是拿自己的实际遭遇来分析梦中的那些情境并且得出自己的结论。所以我们只需要看他的方法就行了。
弗洛伊德所讲的这个梦，我把它称为“提升教授的希望”。在讲这个梦之前，弗洛伊德自己先介绍了一下背景。1897年春天，有人告诉弗洛伊德，系里有两名教授要提名他提升为副教授。而这两位教授和弗洛伊德并不熟。但是这个消息还是让他很高兴，因为他知道系里有同行赏识他。但是他又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因为部里很难批准这类推荐提升。一天下午，一位朋友来看弗洛伊德，这个人也一直在等候提升，但他不是安静地等待，而是到处活动。他告诉弗洛伊德，说他曾直接去问了部里的官员，他是不是因为宗教原因而迟迟不能获提升。那位官员告诉他，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有可能。
弗洛伊德马上想到，他也信仰犹太教，也可能会因为宗教问题而不获提升。结果当晚他就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中有两个形象，其一是他的一位朋友R在梦中变成了弗洛伊德的叔叔，而弗洛伊德对他叔叔是很有感情的。第二，他看到这个成为他叔叔的R脸变形了，拉长了，而且是满腮都长满了黄胡子。弗洛伊德醒后，第一个感觉是这个梦毫无意义。但是一整天这个梦总追着他，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在他为病人作精神分析的时候，总让病人讲他们的梦，而很多病人会回答说，这些梦什么意义都没有。而这时他就会去责怪这些病人，因为他相信病人不愿意说，正因为这个梦背后隐藏着什么不愉快的内容，病人要回避。于是弗洛伊德就对自己说，你拒绝解析这个梦，因为你内心有抗拒力。请听友们记住“抗拒力”这个概念。它也是弗洛伊德解梦学说中的一个重要概念。
问：这倒挺有意思，要分析病人先要分析自己。这是严格的科学态度。
答：对，我们常常能看到西方的那些大科学家，对自己要求极严，决不允许敷衍、糊弄。于是，他开始解读这个梦。下面我用弗洛伊德的口吻来讲述。首先，朋友R成了我叔叔，这是什么意思呢？我只有一个叔叔就是约瑟夫叔叔。30多年前他想赚钱，结果卷进了某种法律严禁的活动，坐了监狱。我父亲着急得头发都白了，总说约瑟夫叔叔傻，说他不是坏人，就是傻。我这个朋友R化身为我的叔叔，这就等于说R是个傻瓜。请听友们注意，第一个伪装出现了，朋友R化身为约瑟夫叔叔，而且他是个傻瓜。那么梦到的脸呢？我叔叔确实长了一张长脸，而且有一圈黄色的鬓毛。而朋友R的鬓毛曾经是黑亮黑亮的，现在正往灰白色变。我就明白，我梦见的是朋友R和叔叔约瑟夫合成的脸，而我真的认为朋友R是个傻瓜。请听友们注意，这个认为是潜意识的。在梦里通过伪装表露出来。
好，我们接着说。弗洛伊德说，我绝对不愿意接受我竟有这种目的，因为我叔叔是个罪犯，而朋友R不是。我这又想起几天前，我在街上碰到了同事N，他恭喜我被提名晋升，而且告诉我，他也被提名了。我就对他说，恭喜还太早了，提名算不了什么。这位N就告诉我说，说他很可能不会被晋升，因为有一个女人指控他犯罪。现在虽然给他洗清了，是因为这个女人想讹诈他。可评委会却一直记着这件事儿。我一下子明白，叔叔约瑟夫代表我的同时被提名的两个同事，他们都没有获得晋升，因为他们一个是傻瓜，一个是罪犯。请听友们注意，这个解释是通过自由联想实现的。我们在开始介绍拉康时，曾提到他和超现实主义诗人、画家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而超现实主义者的创作方法，就是受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中的这个自由联想方式的启发。
好，我们接着说。弗洛伊德分析说，现在我知道这个梦要满足的是什么心理了。如果宗教问题会使我的朋友的提升遭到拒绝，那么我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我希望他们的被拒不是因为宗教问题，而是，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罪犯。而我却不是，于是我的晋升就很有希望。所以绕来绕去，这个梦还是我的愿望的满足。
问：这种分析方法挺有趣，看上去这些形象关联和晋升毫无关系，但分析起来又挺合逻辑。
答：这种方法大受拉康的赞赏。等我们介绍完弗洛伊德再讲拉康。弗洛伊德说，我必须继续分析，因为我为什么轻易地把这两个值得尊敬的同事贬成傻子和罪犯呢？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晋升获得充分的理由吗？这里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于是我想起当我把朋友R当成傻子的时候，我却表现出对他真挚的情感，就像我爱约瑟夫叔叔一样。我开始明白，情感不属于梦的隐意。情感和梦中要隐藏的内容的性质相反，它是为了阻碍解读梦的本意，也就是当我表现出对R的热烈情感时，只是一种伪装和变形。我不能将好友看作傻子，所以我就表现出对他的热烈情感来伪装出我并不要贬低他。
好，听友们，我们又发现了弗洛伊德释梦的一个概念，梦的伪装与变形。弗洛伊德分析说，“只要一个愿望经过了伪装，无法辨认，做梦者一定是试图不让自己去直面这个愿望，除非通过让梦变形”。弗洛伊德据此给出了一个结论，“每个人身上都应该有两股精神力量，是梦境的根本原因。第一股力量是梦要表达的愿望，第二股则是对这个愿望进行审查，逼迫梦进行改装”。这就是我们在前面讲人格结构三层次时提到过的意识的审查功能。弗洛伊德强调，“意识对我们来说是一种特殊的心理活动，它不是记忆储存的过程，也不提取记忆，而是独立于记忆。意识仿佛是从他处接受东西的一个感官，可以证明要治疗心理疾病，绝对离不开这些根本性的假设”。好，我们下次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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