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政制度的故乡英国: 莎士比亚的悲剧之一《奥赛罗》Othello（中集）

「提要」 邪恶之人行邪恶之事，手法常有共通之处。莎士比亚通过伊阿古这个人物，把陷害毁灭良善之士的手法一展无遗。但是，莎翁的目的不在于罗列那些阴谋手段，而是要揭示人性之恶会在何种条件下滋生膨胀，把毁灭良善的人性作为唯一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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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伊阿古这个人可谓是集邪恶之大成了。他的行为方式很值得总结一下。可以当作提醒世人的反面教材。

答：莎翁的用意也在于此。随着戏剧情节的展开，那些邪恶之人以常人不会察觉的方式行恶，像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推动着无辜的人走向毁灭。莎翁想说的是，一个罪恶的实现，不是因为受害者命运不济，而是那些邪恶的人，处心积虑地展示自己的威力。这种展示表明在恶人的内心中有一种冲动，他们在制造悲剧中获得拥有权力的快感。并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党我得不到的东西，就毁灭它媒。毁灭是恶的实现，也是恶人所追求的目的的满足。当然，莎翁最终还有怜悯之心，他还留下复仇与报应的可能性。但在现实社会中，我们绝不敢如此乐观，因为我们亲眼见到，作恶多端的人却高居庙堂，倒行逆施的人却大权在握。邪恶被当作功德歌颂，暴行被美化为正义之举。莎翁似乎借他的戏剧提醒世人，良善若要生存，必须对邪恶保持警惕。

问：人们常说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奥赛罗》这部戏似乎也有这个意思。

答：从理论上说，这话并无大错。但是我们如果换一个角度看，就难免让人失望。因为正义的迟到实际上意味着邪恶已然得逞。而邪恶得逞的后果，往往已不可挽回，因为它可能是无数良善和美好的生命的消失，而对这些消失的生命，正义的到来已无意义。这是我观赏悲剧时最难以忍受的感觉。好，我们回到戏剧本身。莎士比亚让伊阿古一出台，就坦白自己行恶的第一个手法，就是伪装。伊阿古说，党上天是我的公证人，我这样对他陪着小心，既不是为了忠心，也不是为了义务，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装出这一副假脸。要是我表面上的恭而敬之的行为会泄露我内心的活动，那么不久我就要掏出我的心来，让乌鸦们乱啄了。世人所知道的我，并不是实在的我媒。从戏剧手法来说，这是开门见山的手法。莎士比亚要让观众从一开始就明白每个戏剧人物的品性，随着剧情的发展，观众要眼睁睁看着邪恶与良善如何打交道，这是一个教育的过程。

问：这是要让观众知道，恶是通过什么方法来实现的。

答：是的。你就是要看着伊阿古怎么一步一步地去毁灭奥赛罗的生活。伊阿古已经告诉人们，他是用伪装的面目出现在这一场破坏活动中的，那么他的许多计谋就要借助他人之手。这个人一定是有把柄捏在他手中，他有足够的把握可以控制这个人替他作恶，而且心甘情愿。这个人就是罗德里戈。伊阿古知道他追求泰斯特蒙娜失败，妒嫉与愤恨让他失去了良知和判断，而正像我们所知道的，妒嫉是一种恶的催化剂，那种无法控制的妒嫉会让人铤而走险。在剧中，伊阿古让罗德里戈在泰斯特蒙娜的家门口大声叫喊，吵醒泰斯特蒙娜的父亲勃拉班修。他是威尼斯元老院的元老，罗德里戈借机在他面前挑拨，告诉他，泰斯特蒙娜被奥赛罗勾引走了，让这位身为威尼斯最有地位的人感觉脸面全失。他认定，奥赛罗让他最心爱的冰清玉洁的女儿卷入了丑闻。一场最纯真热烈的爱情，在这个失意的妒嫉者罗德里戈口中，完全变了性质。而此时，刚刚挑唆完罗德里戈去诬陷奥赛罗的伊阿古，却跑到奥赛罗的身边，无比贴心地告诉他，勃拉班修要以法律手段拆散奥赛罗和泰斯特蒙娜。这一下子让奥赛罗陷入焦虑和愤怒。

问：身为大家闺秀的泰斯特蒙娜和一位异族黑人的恋爱，很难让她的家人接受，这应是奥赛罗焦虑的原因。

答：莎士比亚让勃拉班修讲了一段话，挑明了这个矛盾冲突。勃拉班修当面大骂奥赛罗，党你这个恶贼，你把我的女儿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不想想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胆敢用妖法蛊惑她？我们只要凭着情理判断，像她这样一个年轻貌美、娇生惯养的姑娘，多少我们国里有才有势的俊秀子弟，她都看不上眼。倘不是中了魔，怎么会不怕人家的笑话？背着尊亲，投入到你这个丑恶的黑鬼的怀里？媒这一段侮辱性极强的言辞，一方面揭示了奥赛罗面临的社会压力，另一方面也告诉观众，伊阿古要毁灭奥赛罗的原因之一。莎士比亚在这里用了一个字，Sooty，意思是煤烟熏黑的东西，这是直接用肤色骂人。但恰恰在此时刻，威尼斯接到有外敌入侵的消息。威尼斯大公急召奥赛罗见面，商议防御之策。这时奥赛罗表现得相当高贵，他没有理会勃拉班修的辱骂，而直接响应公爵的召见，在几位元老面前坦白承认，他爱泰斯特蒙娜，并且已经和她结婚。他骄傲地宣称，泰斯特蒙娜之所以会爱上他，完全不是妖术蛊惑，而是他自己身经百战的经历，赢得了泰斯特蒙娜的芳心。

问：现在泰斯特蒙娜成了关键。

答：对。他们找来了泰斯特蒙娜，要当面听她本人的陈述。而泰斯特蒙娜的一番话，让所有的人都无话可说。她说，党我不顾一切跟命运对抗的行动，可以代我向世人宣告，我爱这个摩尔人，愿意和他共同生活，我的心灵完全为他的高贵的德行所征服。我先认识他那颗心，然后认识他奇伟的仪表。我已经把我的灵魂和命运一起献给他了媒。这番话一出，她的父亲无话可说，奥赛罗也立刻接受抵御外敌的任务，率军队出发。而挑拨不成的罗德里戈也垂头丧气。这时伊阿古开始了他的第三招，找个人来当替罪羊，散布谣言，说有人给奥赛罗带了绿帽子。泰斯特蒙娜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伊阿古要在奥赛罗的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他知道，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就会有许多机会让它成为致命的毒草。他选中了年轻英俊的副将凯西奥来当这个替罪羊。他心想，凯西奥漂亮又温柔，对女人很有吸引力，而奥赛罗心思简单，容易轻信，而且脾气暴躁。伊阿古有许多可能让奥赛罗上勾。他得意地说，党我的计策已经产生，地狱和黑暗正酝酿着这空前的罪恶媒。他知道他在行一桩罪恶，但是他享受他作恶的快感。这个恶人要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