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7日星期日,卢旺达首都基加利陷入了沉寂,空荡荡的街道上,店铺门脸紧闭,人行道旁停靠的红色摩托车出租车消失,就连教堂的钟声也停止了。三十年前的同一天,一场种族灭绝大屠杀开始,持续近百日,八十万卢旺达图西族人和温和派胡图族人被屠杀。每年的四月七日,卢旺达人都会进入百日纪念期,在此期间,政府要求卢旺达人提醒自己是卢旺达人,而非图西族或胡图族人。
这场种族灭绝,说到底是卢旺达人之间的相互残杀,三十年来,政府着重做的事,就是重建种族灭绝后意识形态,以“我是卢旺达人”来强化单一国家身份认同,淡化种族差异。那么这种新意识形态的重建是否凑效了呢?近日,非洲《对话》杂志发表长文,探讨了相关问题。文章指出,这种统一的种族灭绝后意识形态重建遵循了执政党卢旺达爱国阵线对该国历史的重新诠释。它将图西族、胡图族和特瓦族视为社会经济分裂的一种形式,而非种族差异。 一些西方学者拒绝接受这种历史观。他们认为,种族问题一直是困扰卢旺达社会的基本问题。
文章作者,伦敦国王学院博士后研究员约纳唐·贝罗夫(Jonathan Beloff)近年对卢旺达进行了两次长时间的实地考察,特别关注了淡化种族身份认同,强化国家身份认同的“我是卢旺达人”国家意识形态在基加利新生代中扎根的现状。他写道:我参加了基加利日益壮大的24至35岁卢旺达中产阶级的多次社交聚会。在与50名千禧一代和互联网智能手机一代年轻人的对话中,我发现政府希望年轻人接受的 “我是卢旺达人”(Ndi Umunyarwanda)的意识形态是凑效的。他们不愿意谈及父母辈的分歧,而将自己视为卢旺达同胞。但卢旺达老一辈人仍然高度担心种族紧张局势重新抬头。 卢旺达政府内部也有许多人担心,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培育一个统一的身份认同,以彻底消弭制造种族屠杀的意识形态。
政府对驻扎在邻国刚果(金)的解放卢旺达民主力量武装组织的活动尤其敏感。这支由两千人组成的武装部队中有许多被确认的曾经参与种族屠杀的罪犯。在基加利,刚果(金)东部暴力浪潮引发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卢旺达指控刚果(金)与参与大屠杀的解放卢旺达民主力量残部合作,卢旺达担心刚果(金)对这只武装力量的军事援助将最终导致这个组织的政治合法化。它给基加利带来的威胁并非军事方面,因为基加利认为这只部队没有足够的战略资源,战术与行动力与卢旺达国防军对抗。担心更多的来自武装组织成员发出的种族仇恨言论。
过去两年,刚果(金)政府官员针对其境内一个少数民族巴尼亚穆伦格 (Banyamulenge)族的仇恨言论加剧了卢旺达方面的担忧。巴尼亚穆伦格人从十四世纪起定居于刚果(金)南基伍省,他们因使用卢旺达语,而被刚果人视为刚果的图西族人,尽管他们自己并不这样认为,但由于卢旺达被指控参与了刚果(金)境内的军事冲突,因此这个族群被刚果人视为卢旺达的渗透者而不断遭到语言暴力,如刚果(金)教育部长穆欣多·恩赞吉(Muhindo Nzangi)和政府发言人帕特里克·凯特姆韦(Patrick Katembwe)都曾公开呼吁迫害巴尼亚穆伦格人。 卢旺达外交部长比鲁塔表示,刚果官员的种族仇恨语言让他想起了1994年种族屠杀开始之前种族灭绝肇事者使用的语言。来自刚果(金)的语言暴力令卢旺达当局感到担忧,因为它与一直困扰卢旺达的族群对立模式相吻合。
卢旺达政府的许多成员,尤其是权力核心成员,不是曾经的种族灭绝受害者就是终结种族灭绝的战斗者,他们个人经历中难以抹去的伤痕主导着他们对国家社会重建的渴望。他们担心解放卢旺达民主力量所宣扬的胡图族极端主义意识形态卷土重来,使政府主导的重建卢旺达身份认同的多年努力毁于一旦。
法国世界报在一篇题为《种族灭绝三十年后,保罗·卡加梅将矛头指向国际社会》的署名文章指出,即使卢旺达在过去三十年里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但源于那场屠杀的乱葬坑仍然在不断被发现。基加利没有忘记。 如今,这座首都以其秩序井然、无可挑剔的柏油马路和修剪整齐的林荫道而闻名,已成为五大湖区非洲国家非凡命运的橱窗,是非洲大陆无与伦比的闪电式发展和经济成功的象征。给卢旺达带来重生的人,卢旺达总统保罗·卡加梅,现年66岁,在位三十年,正在寻求七月中旬的第四个任期,正是他,作为卢旺达爱国阵线的领导人,于1994年7月在基加利掌权,结束了种族屠杀并追捕大屠杀责任人,三十年后,他重新点燃了吉索齐纪念馆的圣火,那里安息着在20世纪最后一次种族大屠杀中丧生的25万受害者。卡加梅在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演讲中重申,种族灭绝的危险仍然是当下的问题,他说: “我们正在目睹一种类似于1990年至1994年期间普遍存在的冷漠。我们是否正在等待另外100万人死亡?“
1994年后,“种族灭绝势力在外部帮助下逃往刚果(金)。 他们在五年内发动了数百次袭击。余部仍在刚果(金)东部(……)。 他们的目标没有改变,他们的组织“解放卢旺达民主力量”没有被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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