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葬身之地？

摘要：“现实版的中国式正义，面临着成本高与法治环境缺失的双重因素，所以，我们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极富正义、不怕牺牲，自私与恐惧是人的本性，这种本性，在不同的环境中，表现出的力量也是大为不同的。”

---

网友惠稿：死无葬身之地？
网友署名：李哲

"死无葬身之地"是中国人当前缺乏安全感的最真实写照，各种各样的死法，总是应接不暇……

最新的死法是山东招远的一位女士在麦当劳内被6人群殴致死。其夺命之手法与众目睽睽下的挑衅行为，将公众异常震惊。

震惊是原因是：在一个世界五百强企业经营的场所内，不是突然被击杀，而是连续几分钟，群起而攻之，眼睁睁地看着被屠杀，先不说麦当劳，仅这样的案例可能在全球都属于极小概率。

一般而言，如果是有预谋的谋杀，的确防不胜防，即便是在麦当劳，这可能也属于正常行为，比如一个人在吃东西，另一个人突然开枪射击，这个主要责任我们就很难归咎于麦当劳。

但一个人在麦当劳内被多人在可控的时间段群殴致死，无论报警与否，麦当劳都难辞其咎。正常来说，除了报警外，麦当劳是可以很有所为的。其一、麦当劳 可以组织员工劝阻，一般来说，麦当劳内部员工，不会少于五六个人，五六个人来劝阻，很难说会一定奏效，但至少可以短期内起到缓冲作用。当然麦当劳说了，一 位女经理劝阻遭袭击，可为什么麦当劳就死脑筋地让一个员工劝阻而舍近求远不用集体力量呢？

众所周知的一个基本逻辑是，一旦在公共场所发生危难，一般人的逻辑都会采取"人多力量大"的方式去呐喊、去呼救，仅从这一点来说，麦当劳让一个员工去劝阻就犯了严重失误。

其二、假如连女经理劝阻都被殴打，那应该意识到这属于极端恶性事件，并非三言两语或凭借自身能力就可解决的好，麦当劳除了内部集体力量劝阻外，更可以呼吁现场或门外的社会人士，这个力量是员工以外的第二层缓冲，也是第二层防线，尤其是在警方没有到达现场之前。

可悲的是，两道防线，成为虚设。如果有麦当劳内部员工的力量，亦或是外部群众的力量，假如得到任何一方面劝阻制止的话，这位女士也很难连续几分钟被殴打、被惨死。世上的事从来没有如果，只是该事件的处理方式实在太令人惋惜。

人命关天，重如泰山。麦当劳发生的这件事其实行为清楚明了，它不同于昆明火车站砍人事件，也不同于小学生被砍杀，昆明火车站与小学生被砍杀，都属于有 预谋性的恐怖袭击，攻击对象是不固定的，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因此，当事件一旦发生时，所造成的社会恐慌心态，很难让有勇气的人实行正义。

而麦当劳所发生的事，它更多地属于偶发性随意杀人，而且袭击对象，自始至终，主要聚集在一位女士身上。从视频中，我们可以看出，在袭击者袭击的同时，店里仍有人走动，店外也有人关注，独独缺乏有人呐喊集结的力量。

这件事发生之后，许多人开始反思并指责现场旁观者过于冷漠？的确，这些年，每当发生一些重要社会事件时，"冷漠"、"袖手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类的形容词一浪高过一浪。一方面，在缺乏法治力量庇护下的好人好事行为，往往是得不偿失，比如"扶不起的老人"背后是敲诈勒索，这种高成本的警示，因而造成了许多人心有余悸，怕摊上事。

另一方面，在公众眼中，敢于公开嚣张者，其背后多多少少都代表了一种"权贵或官僚系统"高高在上的本来面目，即使不公正、不公平，谁敢说话？这所谓，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因此，现实版的中国式正义，面临着成本高与法治环境缺失的双重因素，所以，我们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极富正义、不怕牺牲，自私与恐惧是人的本性，这种本性，在不同的环境中，表现出的力量也是大为不同的。

如前所述，如果是面临昆明火车站恐怖袭击，我们的第一反应，也是逃之夭夭，毕竟突然的杀戮令人窒息；但如果面临麦当劳这类的殴打行为，相信现场观看者也都心存善意，不离开，并瞩目，这也是一种围观的力量，但问题就出在缺乏有人同仇敌忾地组织，把每个人心中的正义予以释放，而这其中第一责任人也仍旧是"麦当劳"。

没有经历过突发事件，我们不能简单地指责公众的冷漠，换了我们自身，可能同样也如此。邪恶当道时，躲避、逃离、保存自我，这也是人的本性，无论是法律上亦或是道德上，我们不能奢望其他人太多。

其实，即便是理清楚了这起事件的因果关系，人一旦枉死，意义也就不大了。从这件事情，可以深层次地思考人与社会的关系，麦当劳存在严重性失误固然罪不可恕，但中国社会的道德滑坡与社会环境死气冷漠，已经成为了大多数人亲身感受得到的真实写照。

麻木不仁，让许多人开始只关心自己，在这种环境下，人人追求的是一种小我的安逸，而缺乏对社会的基本责任意识。我们常说，政府要有社会责任感，企业要有社会责任感，而对自己的社会责任意识则模糊不清。这渐渐造成了一种局面："旁观者都认为下地狱者只要不是自己，就可以容忍，无视，纵容。恶，越发地不可收拾。没有想象中的最恶，只有想不到的更恶。社会急剧散漫、分裂。"

造成这种局面的问题很多，可以归咎的责任也很多，但深层次的关键因素则是社会缺乏自治，体制给社会的自由度很低，除了党，就是"人民"，人与人之间缺乏社会组织的协调，正如，许多人在关注，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因为没有相应的自治组织保护，也因为社会中的大部分人没有得到正义的熏陶。

人人向善是一种乌托邦，道德的重建与人性的回归，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中国梦"可以建成，它是一个长时期且耗资巨大的工程，很关键是"正义与公平"，而正义与公平的很关键因素又是人权意识与自由，人权意识有了，但得不到或者不自由，也是没法。因而，在缺乏各方面自由的情况下，想重建道德底线，仅仅靠大 规模反腐倡廉可能收效甚微。

哈维尔在1975年4月《致胡萨克的公开信》中提到，秩序已经建立起来，其代价是精神上的麻痹、心灵哩哩啦啦的麻木、生活的荒芜。表面的"稳定"已经获得了成功。其代价是社会精神和道德危机。

他亦在《政治与良心》一书中说，良知是人对生命意义的特有意识。良知使得人能够就人的存在以及它的意义、价值和目的形成具有普世意义的看法。

麦当劳凶杀惨案让人揪心，它更让我们思考，在中国现实的社会环境下，该如何处理自己与社会的关系，是积极参与维护社会正义还是消极逃避只顾自己？这极其重要，因为关乎到中国社会的未来。

本台选刊网友来稿及网上时评类稿件。所刊文稿为一家之言，期望大家评头品足，也希望大家推荐稿件。摘选文稿以文明、理性、独立、多元为准则，本栏以此自励，并同大家共勉。

 法广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