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芬奇离世500年后再引法意两国龃龉

2019年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巨匠列奥纳多•达芬奇逝世500周年。无论是法国，还是意大利都有无数形式多样的纪念活动。这位曾在从绘画，到音乐，从建筑，到科学等多个领域都有建树的博学大师大概不曾想到，在远离尘世500年后，他还会再在法国与意大利之间引发不愉快的波澜。

资料图片：游客在巴黎卢浮宫《蒙娜丽莎》展厅竞相拍照。摄于２０１８年１２月 REUTERS/Charles Platiau

事件的起因是法国卢浮宫计划在今年10月组织的纪念达芬奇逝世五百周年大型回顾展。法国与意大利两国早在2017年９月就为这次回顾展达成一项协议，也就是意大利将其收藏的达芬奇画作借给卢浮宫。作为交换条件，卢浮宫将在明年（2020年），将馆藏的另一位文艺复兴时期大师拉斐尔的画作，借给意大利，参加拉斐尔逝世五百周年纪念回顾展。然而，2018年11月，意大利政府负责文化事务的国务秘书露西亚·博尔贡佐尼（Lucia Borgonzoni）突然反悔。她在11月17日向意大利媒体表示：达芬奇是意大利人，他只是死在了法国。她认为，这项承诺将意大利的达芬奇画作收藏借给卢浮宫展览的协议，使得意大利在这次大型文化活动中被边缘化。因此必须重新谈判。她甚至将此话题上升到了国家利益的层面，表示，这关系到博物馆的独立自主，国家利益不能是第二位的。法国人不能什么都得到……

卢浮宫虽然在２０１７年的协议中承诺向意大利借出馆藏的拉斐尔作品，卢浮宫的达芬奇逝世五百周年纪念回顾展也特意安排在１０月份举行，为的是避免与意大利在今年五月达到高潮的纪念活动争抢风头。但意大利方面仍然认为这项协议不公平，原因之一是拉斐尔的画作大部分都在意大利，因此法国的出借贡献并不那么重要。

卢浮宫应在今年１０月开始的大型回顾展将会是怎样因此多了一个问号。

根据一些专家向媒体披露的消息，此番法意争执涉及的画作有四幅。事实上，到目前为止，经专家鉴定认可的达芬奇油画作品大约有１４到１７幅。其中有四幅在意大利。法国则有包括举世闻名的《蒙娜丽莎》在内的五幅。这五幅画作都是法国从达芬奇本人手中直接购得。而且，卢浮宫还有２２幅出自达芬奇之手的素描作品。

这并不是这位艺术大师首次在法意两国间引发龃龉。这种龃龉甚至可以说由来已久，尤其是因为举世闻名的《蒙娜丽莎》收藏于法国的卢浮宫。卢浮宫实际上是世界上收藏了最多达芬奇作品的博物馆。一些意大利人心中因此多有不平。巴黎的一家意大利人协会组织的负责人向媒体表示，如果看法国各类期刊杂志的话，会感觉达芬奇更是法国人，而不是意大利人。１９１１年，意大利一名玻璃工匠就从卢浮宫偷走了这副画作，想让它重归故里。但最终《蒙娜丽莎》永恒的微笑在１９１３年得以重返卢浮宫。

博物馆间互借展品其实是常有之事。2015年米兰世界博览会期间，卢浮宫也曾将两幅馆藏达芬奇作品借给米兰展览。而且，相关谈判往往历时很多年，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结果。如果说意大利政府对已达成的协议反悔可能有历史因素作崇的话，从其文化事务国务秘书关于“达芬奇是意大利人，只是死在法国”的表述来看，其中原因恐怕更是去年６月上台的新政府的民粹主义趋向以及联合政府上台后与法国政府的紧张关系。

2018年5月意大利议会选举之后，一个由两个持欧洲怀疑论的民粹色彩政党：联盟党和五星运动党组成的联合政府上台。很快，新政府在地中海难民移民接待问题上的立场就遭到法国总统马克龙的批评，双方关系陷入紧张。借画风波在一定程度上是这种紧张关系的延续。

但文化事务国务秘书强调“达芬奇是意大利人”的表述也凸现出意大利联合政府的民族主义取向。达芬奇确实于1452年在佛罗伦萨附近出生。但其实那时的意大利半岛分裂为多个城邦，尚不具有今天的边境框架。而且，文艺复兴时期，包括达芬奇在内的大师们也都游走于欧洲各大城市，将欧洲作为他们的舞台。欧洲联盟的建设正是基于这样一种政治与文化错综交融的历史。因此，法国方面强调，达芬奇更是欧洲人。

也有人指出，达芬奇之所以在其生命的最后几年来法国生活，在卢瓦河谷的城堡中落户，也是因为当时的意大利难以接受他的同性恋生活方式，而法国则相对宽容，而且当时的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对达芬奇更是厚待有加。1516年，也就是弗朗索瓦一世取得马里尼亚诺战役的胜利，控制了米兰公国一年以后，64岁的达芬奇骑着毛驴，翻越阿尔卑斯山，来到法国，带来了他包括《蒙娜丽莎》在内的最重要画作和全部手稿。卢瓦尔河畔闻名遐迩的香波城堡的建筑风格据说就来自达芬奇的设计，城堡中的双重旋转楼梯也被看作是达芬奇的杰作。达芬奇在这里走完了他生命的最后三年。他于1519年去世，达芬奇墓就安置在昂布瓦斯城堡（château d’Amboise）的圣•于贝尔小教堂内。

卢浮宫达芬奇大型回顾展应于10月24日启动。届时，原本期望的意大利收藏作品是否能亮相于卢浮宫，目前还是未知数。两国文化部长约定今年2月28日在米兰会面，再度就此商谈。

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卢浮宫的镇馆之作《蒙娜丽莎》将不会出现在大型回顾展的展厅内。由于作品状况非常脆弱，已经完全不适合移动。慕名而来者只能像以往那样，在其特定的展厅内，欣赏她永恒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