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必荣教授谈台北国立故宫国宝赴日展名称风波

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周一（6月23日）下午举行了“台北 国立故宫博物院-神品至宝-”展览开幕仪式，总共展出231件台北故宫文物，展览日期是六月到九月。这也是台日自从1972年断交以来，最高层级的文化交流活动。“神品至宝”展览的筹划及展览细节协商了3年时间。此次的展出可说几经波折，纷争的原因是海报，而出了错以后，没有日本媒体单位出来说明出错的背景生成原因。风波闹愈闹愈大，中日之间关系紧张，台湾方面甚至扬言不惜取消此次台北故宫国宝在日的“神品展”活动。本台请台湾东吴大学刘必荣教授来为大家谈此次的风波。

此次的展出可说几经波折，纷争的原因是海报，而出了错以后，没有日本媒体单位出来说明出错的背景生成原因，日本媒体竟然也不报道的台湾抗议声音。结果即将动身前往日本参加翠玉白菜开箱典礼的中华民国总统夫人周美青临时决定取消行程，风波也闹愈闹愈大，中日之间关系紧张，台湾方面甚至扬言不惜取消此次台北故宫国宝在日的“神品展”活动。本台请台湾东吴大学刘必荣教授来为大家谈此次的风波。

刘必荣教授：本次在日本起的台北国立故宫展风波是因为少了“国立”两字，台湾方面向日本抗议，日本方面解释说，事出于那些协助展览的媒体主办单位负责宣传文字的部分出问题，一开始是，东京博物馆表示这部分不是他们的责任。日本方面并没有把此事看成很大的事情，可能他们觉得不想把此事太政治化。我认为，日本此次没有想到台湾对于此问题会如此敏感，此事对台湾来说有多重要。我想，经过此事件后，他们应该相对地会变得比较敏感一点了。过去，可能因为怕把事情做大了，大家都很难下台，导致日本的外交及中国的关系会受到影响。至于还有什么内幕，就不是我们在台北所猜得到的。

法广：这个背后是否存在因日本比较重视中国，讨好中国，才会出现此种错误？
您认为，是否有中国在背后使力？
刘必荣教授：本次事件是比较复杂一点，就日本来说，它与台湾签了约，但却违约，没有用“国立” 两个字，可能考虑到中国方面可能会施压，我想这一方面的原因是有的。可是，我们觉得台湾方面所作的可以提出两点来，第一，我们要求日本加“国立” 两个字，这并不是要日本去开创一个先例。事实上，总统马英九也说，一向以来，故宫的文物展进入欧洲展览都是写上“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院”，换句话说，是有例可循的。日本不会因此就开创一个先例，以后因此遇到很大的压力，并没有！第二，我觉得台湾方面，是要求日本要按照合同来做事，这看起来好象是政治敏感的问题，但我们把它局限在一个法律问题来处理，而且，我们没有叫日本写上“中华民国国立故宫博物院”，只是要求写“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院”，也没要求写“台湾故宫博物院”，台北只是一个城市名，并没有带上任何国家的名字。这个对日本来说，在政治上可能 付出的代价，或将来可能承受的冲击，都会相对变少。所以，台湾提出来的要求是合理的，而且是日本做得到的要求。这也是为什么，日本在想过以后，在压力之下，日本承认，他们应该在这方面做某种妥协，我想原因在这里。

法广：听说日本媒体传统上作法，必须是“不承认台湾为国家”，是吗？. 台湾是否因无正式外交关系，就注定做什么事，都得小心可能吃憋，吃亏，被矮化？
刘必荣教授：当然台湾中华民国与日本是没有外交关系，所以如果要日本承认，“中华民国国立故宫博物院，那是强它所难，是日本办不到的。至于是否日本刻意矮化台湾，我觉得这是一个国际政治现实，日本与中国大陆的关系事实上很坏，其实如果他完全是怕得罪中国的话，那么他的钓鱼台也不会变成“国有化”，安倍晋三对于中国的态度也不会那么强硬，也就不会说，日本在外交上要随时，要如何如何建军，去遏制中国中国势力的扩张。所以如果一定要把它解释成：“日本处处怕得罪中国”，这与日本现在外交的行为很难解释，因这两个是不一致的行为。不过， 我可以说的是，日本习惯的做法是：他是很多条线，博物馆的这条线来说，他们希望说，最好能够赶快找到故宫的神品来展览，最好少很多政治的麻烦，这样对大家都最好，有一点是“息事宁人”、“怕事”。若说出于什么外交特别考量，我倒觉得不见得是这样。那是因为它与台湾没有邦交，所以日本就说，那我们就不要提中华民国，可是，我们台湾没有要日本提“中华民国”啊！我们只是要彼此都能得到妥协的中间的一个点，就是，“国立”两个字，你必须还给我。后来，日本晓得他自己理亏，所以之后就把“国立”两个字加上去了。

法广：虽然日本与中国正因东海主权闹得很凶，乍看中日交恶，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么，日本会不会为讨好中国，而牺牲台湾，使出伎俩，利用这些运到日本的台湾故宫国宝讨好中国，导致国宝回台湾的路程生变，无法回到台湾呢？
刘必荣教授：这也就是为什么台北故宫的国宝等了这么久才会去日本展出的原因。我们知道，一些日本的国会议员花了15年的时间通过立法。通过立法后，有法律的保障，在日本与中国大陆有邦交，与台湾没邦交下，这些国宝万一到了日本，真的如你所说，若有些人拿这些国宝讨好中国，就把它们没收了，还给北京，这点台湾也害怕。后来，日本终于通过了立法，保证这些国宝不会被扣押，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时，我们才放行。可是，如果反过来，我们还再想一步，如果这事不是扣押，它只是放“国立” 两个字与否的问题，希望来缓和与中国的关系。如果日本真有人这么想，那么我觉得此人是想的太多了。因为其实日本与中国的关系不和，真正原因是日本军国主义复苏，参拜靖国神社，是钓鱼台问题引起的，不是一个展览的票上有没“国立” 两个字的问题。不要想，这 两个字拿出来就能够把钓鱼台、靖国神社引出的问题就抵消掉了，认为中国就会对日本过去的冲突就一笔勾销，彼此关系就此改善了，这是不可能！我想，日本同也不会这么天真。可能有些人想，中日关系已经很不好了，它不想节外生枝而已，可是他没想到，“国立” 两个字在现阶段对台湾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简而言之，日本是不会使出手段把这些台湾国宝扣留的。

法广： 我们来思考一个假设性的议题，在两国没有正式邦交下，如果这些台湾故宫国宝在日本期间发生被窃，归还出现节外生枝，或是被扣押，法律上，台湾能有什么力量夺回国宝？
刘必荣教授：如果真的被窃，这些国宝是经过保险的，我们可以采取一般性处理方式，也就是，各个国家博物馆的东西到他国去展览，它前面都有很多一定的法律，各种最坏的状况都会讨论到，其实不只是台湾的国宝到日本，或说埃及的国宝到日本，情况都一样。假如说是被窃或损失，或遭破坏了，所有这些在国际上都有一定的标准程序来处理，也会防范这个事情的发生。

但有一件事，我想特别提出来的，因为很多听众朋友不了解说， 为什么台湾特别对
“国立” 两个字的问题似乎做得特别大。其实很重要的原因是，目前张志军刚好在台湾，所以当大陆与台湾进行某正程度的和解时，于是马英九总统就会承受到很大的压力。因为有一些反对党的人会批评“你是否卖台啊”，“出卖台湾啊”！

所以，我们必须做两件事情，第一，向他们显示，我怎么可能出卖台湾呢？所以在“国立” 两个字问题上必须非常强调，比如，我们台湾的国格，应该争取到就争取。似乎好像做得特别大，所以， 我们不接受在国际上被矮化；或者说，不因日本讨好中国，我们就不去争“国立” 两个字了 。第二，我们必须执政党告诉反对党，两岸关系和解，所以我们是活路外交，怎么走出活路外交呢？就是“国立” 两个字出现了。所以不管是为了证明活路外交，为了证明马英九没有卖台，所以，国立两个字特别在张志军来台的时候，对于台湾人民来讲就具有特别性象征意义。我们的要求只是“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院”。这样子，日本可以接受，我们也可以接受。如此，它可以接受，我们也可以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如果你日本没有做，那你是完全违约。这整个逻辑一理顺后，这问题就比较看得清楚我们整个处理的脉络。

法广： 本次在日本发生的名称风波对台湾的教训是什么, 带来哪些正面及负面的影响？
刘必荣教授：这件事对台湾的教训是一开始，台湾国内就批评，日本的“国立” 两个字事实上早在今年五月，海报出来时就掉了两个字，不是现在才掉出来的，那时台湾根本没有足够的警觉性。我觉得下一次，一开始，台湾在各方面要有足够的警觉性。第二，由此可以看到日本人的性格，也就是说，无论中国人与日本人打交道，我们都晓得，该强硬的时候要强硬。而日本的民族性，就是当你能够站得住的 时候，很强硬的时候，你讲得出道理的时候，日本人会让步的。所以不管是商场上，战场上，日本是比较佩服强者，比较佩服比他更凶的人。所以他们这里整个坚持的立场，我想这一点是大家都学到的。第三，就是从台湾的角度来看，所以执政党就批评。民进党过去一直拉着日本。但是现在一碰到日本放不放“国立” 两个字时，民进党的态度相对来说，就比较软弱，而不敢非常强力的表态。这件事情过了以后，其实反对党也该想一想，因为，万一他们下次再执政时，也会碰到类似的这种情况。那么，他们是否也要在他们的立场上，找出一个可以遵循的原则。

我觉得这个对大家来讲都是在调整下一步的做法。而且希望能够在捍卫台湾的利益上，能够有一致的法则。我觉得这一点，是此次台湾内部学到的功课及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