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专家看两会：习近平权力核心延续没有深刻变化

中国第14届全国人大第一次会议5日上午开幕，这次会议最重要的看点是将确定习近平三连任，人大被认为是橡皮图章，但还是外国学者们了解观察了解中国今后一年走势和机会，本次要闻解说专访法国智库，国际关系研究所亚太项目主任巴泰勒米·库尔蒙（Barthélémy Courmont）先生。

2023年，北京人民大会堂前 © AP - Ng Han Guan

法广：总体上说，您认为观察今年中国的两会？

库尔蒙：这是一个相当特别的年份，因为自江泽民以来，第一次有个连任三次的国家主席。因此是不寻常的权力更新。有一些权力调整已经在去年中共二十大上宣布了，即加强习近平在中国政府内的影响力，由习近平的亲信担任各个重要职位。因此现在是处于去年11月以来已经呈现出来局面的延续阶段，即一个更加以习近平为中心的权力结构。但是必须指出的是，这种权力也受到一些因素的限制。中国目前正处于一个经济活动放缓期，显然也有与乌克兰战争及其后果有关的担忧。同时不乏更加根本的因素，包括中国经济和外交活动恢复的问题。我们特别关注“一带一路”，也在关注中国外交，目前恢复的条件尚不明朗，与新冠疫情爆发前看到的情况略有不同。所以总体上说，这次两会上不会有特别的变化，习近平仍然是这个权力的核心。因此，目前可以说处于延续性阶段而不是深刻的变化。但另一方面，在实际操作上，毫无疑问新的任期即将开启，所以也会有相当大的变化，事实上，今年的议程与过去还是有很多不同。 

法广：在习近平即将开启第三个任期之际，不少分析都认为，中国国内和国际的局势都让这个任期具有挑战性，其中国内的问题被提到最多的就是中国经济的放缓和人口下降和老龄化危机，中国宣布去年经济增长的3%，今年的目标是5%。 如果可以相信中国的数据的话，5%当然难以和之前的两位数相提并论，但也超过许多西方国家，另外，人口危机也是许多国家都将要面临的大问题，那么，为何中国的问题会更加引人关注？

库尔蒙：你提到中国目前面临的挑战的确是许多国家都面临的挑战。事实上，人口老龄化是中国目前正在评估的一个现实，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印度超过中国，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这一象征性的事实。然而，人口下降确实也是诸多国家，包括日本和韩国等也都面临的情况。而我们知道，如果没有一个积极的移民政策，许多欧洲国家将受到这一趋势的影响，特别是意大利和德国这样的国家，因此，在这个问题上没有特别的中国特色，但同时，由于中国在人口和经济上的规模和重要性，显然会引起众多的问题，因此需要实施改革。另一方面，可以说这是一个是前所未有的现象，或对中国来说从未遇到的问题。因此，看看中国人大会议会采取什么类型的提案应对将是有趣的观察点。

对经济来说， 5%的增长率并不坏。事实上，有一些国家情况更差，特别是西方社会。因此可以说，中国的情况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事实上，中国的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当我们谈论经济增长放缓时，我们谈论的不是经济的停滞，更不是在谈论经济的失败，因此5%的增长率这个数据仍然是合理的，并且允许中国展望一个新的经济政策，但最大的疑问是中国是否停留在新冠疫情之前设定的目标上，还是重新定义了目标。在新冠之前，尽管几十年来它一直在逐渐下降，但中国经济的增长率仍然在5%以上。另一个重要因素是，中国在“一带一路”上有非常重要的投资，看起来，北京也正在朝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方向继续发展。要关注的是北京要保持相同的项目，还是要把某些项目朝下进行修正？至于5%的增长率，这只是中国政府自己设定的增长目标，这个数据也只是表明目前中国处于一个增长的逻辑中，比起过去20年甚至30年的增长势头来要差很多：那个疯狂增长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因此，目前我们看到的是中国处于需要重新思考经济和一个不同经济模式的时代，这是需要关注的，而不是数字的好坏。

法广：在国际层面，习近平开启第三个任期之际也是他的权力更加集中之时，这种局面对中国的外交政策会产生什么影响？西方极其周边的国家如何应对？ 

库尔蒙：这既取决于中国的态度，也取决于西方社会看待中国的方式。因此，事实上，在这一点上，我想说，有双重的责任。在中国方面，我们记得，在新冠危机之习近平的第二个任期内，中国的外交是秀肌肉型的“战狼外交”，特别活跃，至少比过去更活跃。因此，尽管没有水晶球，但我们可以预期中国在这些不同的问题上会更加温和一些。我们感觉到中国正在寻求与西方伙伴重新进行外交对话，而不是处于蔑视、甚至对抗的逻辑。但同时这也取决于其他国家看待中国的方式，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已经看到，无论是在新冠危机期间还是在之前，中国的形象在西方世界已经非常强烈地恶化，原因有些是客观的，有些则不那么客观。有时会在这些西方社会中出现某种形式的中国恐惧症，所以这些社会也有责任在中国问题上更务实一点。对人权问题感兴趣是很重要的。对中国的个人自由问题感兴趣也很重要。但是，最好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混肴在一起，把所有中国的行动都看作是邪恶的，显然有点过分。 

中国将不得不表现得更温顺一些，或者至少不那么激烈，比如在某些问题上，特别是台湾问题上表现得不那么激进和毫不掩饰。但西方也将不得不对中国的建议持更开放的态度。中国现在是一个不可避免的大国，西方国家不能再假装中国不存在。所以西方也必须听中国的声音，重新与中国对话。 

非常感谢法国国际关系研究所亚太项目主任巴泰勒米·库尔蒙古尔蒙先生接受法广专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