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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价值的捍卫者朱利安·班达第二节 左拉——《我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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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在德雷福斯事件战斗的关键时刻,伟大的作家、法国自由知识分子的代表左拉,以《我控诉》一文,揭示了这场斗争的实质。

法国作家左拉
法国作家左拉 网络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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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皮卡尔虽然有证据,但他没有办法推动国家采取行动,复查此案呀?

答:是这样的。但这时,出来了一位重要的政界人物,参院副议长舍雷尔-科斯特纳,他是律师勒布鲁瓦的朋友。勒布鲁瓦把案子的真情告诉了他,舍雷尔-科斯特纳是一位品格高尚、深孚众望的人,他向共和国总统和陆军部长提出他对德雷福斯案件的疑问。但为了保密,他没有说出叛国者的名字,只是用侦探跟踪埃斯特哈奇。而军方惊慌了,因为德雷福斯一案中充满了阴谋、伪证和渎职。一旦曝光,军方脸面全无。于是亨利便要那个最早认定备忘录是德雷福斯笔迹的帕蒂,以匿名信的方式,通知埃斯特哈奇有危险。这时,军方实际上已为保护叛国者而行动了。帕蒂与埃斯特哈奇化了妆,在蒙索公园秘密接头,告诉他军方要保护他,要他小心,不要胡乱行动。事有凑巧,这个埃斯特哈奇是个品行堕落的无赖,到处花天酒地、赌博、玩女人,为此大量借债,却又借债不还。《晨报》上登了他的手迹之后,有一位银行家在等公交车的时候,一眼看见了报纸上的复印件,立即认出这就是他那位欠债不还的坏客户埃斯特哈奇的笔迹。他马上回到办公室,把他和埃斯特哈奇来往的信件,整理成一个档案,并且与马提厄联系,马提厄便去找舍雷尔-科斯特纳,告诉他备忘录是这个埃斯特哈奇所写。于是,舍雷尔-科斯特纳才告诉他,皮卡尔早就发现,却一?保密的真正叛国者的名字。他当时说,“对,就是他”。马提厄的眼泪就下来了,他知道弟弟有救了。11月15日,德雷福斯的律师德芒热就给陆军部长写信,告发真正的叛国者埃斯特哈奇。第二天,费加罗报就刊登了这份信,一颗炸弹爆炸了。

 

问:这样明显的证据,案子很快就翻过来了吧?

答:哪儿的话,后面的战斗激烈极了。舍雷尔-科斯特纳是左拉的朋友,听友们一定知道左拉这位19世纪法国现实主义小说的代表人物。他的小说《娜娜》《妇女乐园》《萌芽》《卢贡·马卡尔家族》在中国也是广享盛名。但他一生最辉煌的时刻,是在德雷福斯事件中。舍雷尔-科斯特纳请左拉吃饭,给他讲了德雷福斯冤案,左拉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德雷福斯案的复杂性,他先写了一篇文章赞扬舍雷尔-科斯塔纳的人品,只是提到“军事法庭判了一名上尉叛国罪,但他可能是无辜的”。而“生活有如水晶般澄澈的”舍雷尔-科斯特纳会出来主持公道,他相信正义会取得胜利。文章的结尾说:“真理正在向前迈进,没有人能阻止它”。在真正的叛国者被揭出的材料越来越多时,军方迫不得已对埃斯特哈奇搞了一次假审判,他们以国家安全为理由,秘密审判,仅用三分钟就宣判埃斯特哈奇这个真正的叛国者无罪,而指出真正罪犯的皮卡尔却被立即拘留。埃斯特哈奇这个叛国者得意洋洋的离开法庭时,高呼“陆军万岁”“犹太人该死”。左拉被这个公开的保护叛国者、迫害爱国、正义人士的行为激怒了,他给共和国总统写了一封万言书,详细揭露了这件冤案制造的全过程,一口气控告了8名陆军军官,从陆军部长到笔迹鉴定者,一个不漏,一条条指出他们的罪行,一个人一个人地指出他们所应承担的责任。《震旦报》主编克列孟梭把这封信改名为《我控诉》,一下子印了30万份,全国发行。左拉的如椽大笔以饱满的激情讴歌正义,痛斥冤案制造者。这篇文章可以说,如晴天巨雷,震醒了全法国,如狂风横扫掩盖在这个冤案上的层层阴霾。可以说,这篇控告书,在人类历史上,作为声张正义的檄文,立下了丰碑。左拉写道:“大声地说出是我的责任,我不想成为帮凶,如果我成为帮凶,在远方备受折磨的无辜者的幽灵会在深夜纠缠我”。在左拉看来,一个知识人,如果面对邪恶而不挺身反抗,那你就是帮凶。这个推断一百年来,不知唤起多少人,挺身反抗暴政和不义,因为他们不要当帮凶。左拉在控告书中,直指军方高层,他说:“一年来,比约将军、布瓦·戴弗尔将军及贡斯将军都知道德雷福斯是无辜的,但他们不吭声。这样的人夜里竟然还能安然入睡?他们也有妻子儿女,而且爱自己的妻儿”。就这一问,已经剥下了那些表面道貌岸人的高官的伪装,指出他们其实是最虚伪的人、没有爱心的人。他驳斥平反冤案会损害陆军的荣誉,指出:“介入这起事件的陆军,并无尊严可言。它不会为我们所需的公义而战,我们在这里面对的是持着刀剑,明天可能逼迫我们屈服的军人。我们应该亲吻他们那神圣的刀柄吗?不,当然不应该”。他驳斥推翻冤案就是不爱国,宣布“以爱国为借口,增进仇恨,是一项罪行”。他充满信心地宣告:“真理若被埋藏在地下,将会发芽生长。一朝爆发,将会荡涤一切”。在信的结尾处,他大声疾呼:“我只有一个目的,以人类的名义,让阳光普照在饱受折磨的人身上。人们有权享有幸福”。左拉深知这份控告书会给他带来官司,但他大无畏地说:“我的激烈抗议,只是从我灵魂中发出的呐喊。若胆敢传唤我上法庭,让他们这样做吧,让审判在光天化日下进行”。

问:后来左拉果然被军方告上了法庭,罪名是诽谤吧?

答:对,陆军以诽谤罪诉左拉。审判很快就进行,那完全是一场闹剧。在法庭竟然不许提德雷福斯案件,这案子本来就应德雷福斯而起,却不许提,你说这案子怎么审?最搞笑的是,军方证人佩里厄将军,呈堂的证据是亨利伪造的、那份用胶纸拼贴的文件。他当庭宣读,却全然不知这是一份假文件。法庭迅速判决左拉一年监禁和3000法郎罚款。这场审判被普鲁斯特详细记载下来,写入了他的小说《似水流年》。这时,陆军部长换人,新上任的卡瓦尼亚克不禁止讨论德雷福斯案件,他甚至相信埃斯特哈奇也不是好东西。他宣布开放档案,并在议会公开宣读了亨利伪造的那份文件,引起议会一片欢呼,并发布命令,把那篇伪造的书信,印刷张贴于全法国36000个市政之内。这简直闹了大笑话。这时,已被革职的皮卡尔上校对新任陆军部长说,这份文件怎么看都像是假造的,陆军却立刻逮捕了皮卡尔,又囚禁了起来。不过部长也以渎职为由,革了埃斯特哈奇的职。到了8月份,有细心的人用放大镜检查亨利伪造的那份文件,发现有明显的拼贴的痕迹,于是陆军委派曲涅上尉检查原件。他立即就发现,这是一份拼接而成的假文件。陆军部长卡瓦尼亚克找来亨利亲自审问,他抵赖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承认是他自己伪造了证据。那位在法庭上宣读文件的佩里厄将军引咎辞职,说自己是“受无耻者愚弄的大傻瓜”。军方不得不拘捕亨利,关入监狱后不久他就自杀了。临死前给妻子写信说:“我觉得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将抛弃我。你知道我是为了谁的利益做这件事儿”。这话成了个迷,他到底指谁呢?

问:看起来亨利也是个牺牲品,也许他以为他捍卫了军方的荣誉。

答:这一点我们后面再谈。先说审判完左拉之后,为左拉作证的皮卡尔上校挑战亨利要求决斗,在战神广场以佩剑刺伤亨利。克列孟梭与攻击他报纸的德吕蒙以手枪决斗,互射6次都未射中。无耻的叛国者埃斯特哈奇,要求与皮卡尔上校决斗,皮卡尔高傲地拒绝他。他回答挑战者说:“我极端鄙视你,你是个真正的叛国贼。出于荣誉,我拒绝以平等身份和你决斗”。听友们,我们知道在欧洲男子汉之间的决斗有一个传统,就是我要接受与你决斗,说明我看得起你,我们得是同类,我才和你决斗。一个绅士不会接收一个下三滥的决斗要求,不是不敢,而是不屑。我看不起你,你不配。这种拒绝往往给挑战者极大的羞辱。所以皮卡尔上校根本不接受埃斯特哈奇的挑战。左拉被审并定罪后,他接受朋友们的要求,前往英国避难,而军方有人给埃斯特哈奇写匿名信,告诉他快跑,他也跑到了英国。法国的知识界,已因为德雷福斯事件而分裂成势不两立的两大阵营。一派以巴雷斯为代表,以捍卫祖国名誉、军队名誉、反犹太人为基本诉求。他们坚持德雷福斯有罪,这一派最核心的力量是以莫里斯为首的法兰西行动派。另一派则围绕在克列孟梭的《震旦》报周围,这些人中有法国最著名的艺术家、哲学家、文学家,比如普鲁斯特,印象派绘画大师莫奈,前司法部长特拉里厄,以这些知识分子为核心,成立了“人权联盟”。有关这些问题,我们下次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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