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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思想长廊

法国思想长廊之十六 勒庞——乌合之众的分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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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随着工业时代的进展和民主政治的推行,现代社会的一个特点日渐明显,那就是大众社会的来临。人们在政治生活、社会生活中日益受到周围人群的影响。于是,决定喜好、憎恶的标准,不再是个人而是群体,从众成为一种不知不觉的行为方式,这种状况是好是坏,多有争论。古斯塔夫·勒庞 (Gustave Le Bon 1841年5月7日-1931年12月13日) 建立起大众心理学来分析这种现象。

勒庞『乌合之众』
勒庞『乌合之众』 网络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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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大众时代的来临

 

问:说起大众社会,人人都有感觉。说起大众心理,又抓不住要点。所以你给大家介绍勒庞对大众社会的分析,我想听友们会有兴趣。

答:是的。我们现在就生活在一个大众社会之中。我们刚刚结束的对托克维尔的介绍,已经提到过,他在分析美国民主的时候,就对大众现象很关注,因为人人平等的社会,必然会成为一个大众社会。有趣的是,最早推动大众社会发展的,是那些大企业家。比如美国的汽车制造商福特,就说他的理想就是要生产出一种人人都买得起的汽车,他说这叫大众消费。我们都知道,德国最有名的汽车品牌,就干脆叫大众Volkswagen。但是最早注意到大众现象,大众心理的人之一,就是古斯塔夫·勒庞。这个人1841年出生在诺让-获杜,1931年才去世,所以呢,他是一个跨世纪的人。我就借助他,从19世纪跨入20世纪。下面我们所要介绍的思想家,就都是活跃在20世纪了。勒庞出身于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他父亲是位抵押品保管人,他1866年毕业于巴黎医学院,获得医生资格。他酷爱旅行,足迹遍布欧洲、亚洲,曾写过关于东方考古学和人类学的著作。后来,他的兴趣转向心理学,因为他发现他所处的时代,心理学已经成为显学。他写过多部著作,包括《心理学统治世界》《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大众心理学》,而他最有名的书就是《乌合之众》。在2010年,Flammarion 出版社和世界报,推举改变世界的20本书,这部书入选,可见其影响之大。美国社会心理学大师奥尔波特说:“在社会心理学领域,已经写出的著作中,最有影响者,也许非勒庞的《乌合之众》莫属”。这个评价实在是够高了。

问:佛洛伊德也写过一部分析大众心理学的书,为什么勒庞的这部书有这么高的重要性?

答:没错,佛洛伊德在心理学上的地位,比勒庞高多了。他也写了一部《群体心理学与自我分析》,这部书的第二章标题就是“勒庞对大众心理的描述”。他上来就肯定勒庞的这部书是名不虚传,但是随着他往下写,就开始对勒庞有很多批评。我想呢,这是因为两个人使用的分析方法完全不一样。弗洛伊德的分析方法,是从人的性本能出发,但是勒庞却是从社会现象入手。可以说,一个是自内而外,一个是自外而内。但是依我看,弗洛伊德对大众心理学有很多结论和勒庞是一致的。我自己读他们两个人的著作,有一个感觉,佛洛伊德作为一个大家,发现这么个新出道的年轻人,上手就抓住一个他也考虑过的大问题,心里可能有点不平衡。他甚至话里话外的,嫌勒庞不够专业,有玩儿票的意思,这相当不公平。以我个人对勒庞的阅读,我认为他是个极有眼光的人,而且相当有天才,能一下子发现问题,抓住不放。其实,能发现问题,比能解决问题,更需要天才。

问:那现在就请你先介绍一下勒庞到底说了些什么?!

答:勒庞首先给19世纪下半叶的法国社会下了个定义,说法国社会现在已经进入了一个群体时代。他在谈法国,但是这种现象其实在全欧洲都出现了。弗洛伊德常住在维也纳,他也注意到群体心理学是个大题目。意大利人西盖勒也几乎在相同时间发表了对大众社会的看法。所以说,社会的大众化,是工业社会的一个特点,也可以看作是现代社会的特点。这种转型在欧洲受两大动力推动,其一,法国大革命铲除了贵族社会,实现了人人平等的理想。虽然后来有所倒退,但是它是把自由平等放在了它的价值追求里。第二,英国开启的工业革命产生了新兴的工人阶级,这是现代化大生产的直接产物,工人阶级的出现使社会生活的面貌彻底改变。勒庞敏锐地看到传统社会、传统信仰的消失,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大众的力量成为左右社会发展的力量。他指出:“不管未来的社会是根据什么路线加以组织,它都必需考虑到一股新的力量,一股最终会保存下来的、现代至高无上的力量,即群体的力量”。他描述这个变化:“就在一个世纪之前,欧洲各国的传统政策,和君主之间的对抗,是引起各种事变的主要因素。民众的意见通常起不了多少作用,或者不起任何作用。如今,却是通常得到政治承认的各种传统,统治者的个人倾向及其相互对抗不再起作用了。相反,群众的声音已经取得优势,目前铸就各民族命运的地方,是在群众的心中,而再也不是在君主们的国务会议上”。

问:那么民众通过什么方法来对国家大事发挥影响呢?

答:最重要的是结社权。1848年法国宪法第八条规定:“公民拥有和平的、非武装的结社与集会的权利,拥有请愿的权利,拥有利用出版物或者其他方式表达思想的权利”。到了1884年颁布工会法,第二条规定:“哪怕人数超过二十人,相同行业、临近行业以及制造某些产品所涉及的相关行业的行业公会,或行业社团,无需政府批准,可以自由组建”。这种结社权,使单独分散的个人,可以轻易地形成力量。但是,勒庞对这些底层民众获得的政治权利很不以为然,他认为,工会提出的要求是“不顾一切经济规律,试图支配劳动和工资”。他认为这会彻底破坏社会现存的秩序,他甚至以为这些要求都属于原始共产主义。他对民众权利的扩展害怕又担心,他甚至认为“群众的神权就要取代国王的神权了”,“群众势力的出现,很可能标志着西方文明的最后阶段”。他显然是站在精英阶层的立场上。而且他是一个有考古学和人类学知识经验的人,所以他断定,文明的解体总是由那些野蛮群众完成的。而在历史上,“创造和领导着文明的历来是少数知识贵族而不是群体,群体只有强大的破坏力,它们的规律永远是回到野蛮阶段”。再有,就是民众通过野心家的操纵对国家大事发挥影响,因为群体是最容易被野心家煽动的,勒庞亲眼看到布朗基主义在法国的表现,所以他认为民众对国家的影响,往往是表面上的,在他们身后,有那些熟知如何驾驭、利用群众的野心家。他特别指出拿破仑是这方面的高手。托克维尔曾经一直考虑一个问题,就是经过法国大革命,法国人历经艰辛,取得了自由,但是他们怎么会又那么轻易地把这种自由交给了拿破仑这样一个专制统治者,甚至看起来他们是心甘情愿地放弃自由。勒庞在一定程度上,通过对群众心理的分析,给出了心理学上的一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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