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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端的权利之三:苍蝇战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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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卡斯特里奥对加尔文(Jean Calvin)的直接挑战,在力量对比上是不相称的。但是他坚信,自己为异端的权利而战,是为一个崇高的原则而战。他希望通过自己对加尔文的挑战,能最终赢得一个自由的精神世界。

敢于对抗加尔文的卡斯特利奥
敢于对抗加尔文的卡斯特利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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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加尔文当时手握教义解释权,他会不会给卡斯特里奥也扣上异端的帽子?

答:正是如此。你会发现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中,有许多反人性、反善好的行为,却会以最美好的名义进行。最美好的名字掩盖了最邪恶的行为,而且所有的恶行都是循环的。千年之恶同今天的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因为只有善好才是创造性的行为,而恶永远是平庸、卑劣的。加尔文迫害卡斯特里奥的行为,就是在捍卫基督教的纯洁的名义下进行的。卡斯特里奥对加尔文的反抗,完全是理性的、冷静的、充分说理的。加尔文烧死了塞维特斯之后,本以为会受到赞扬,人们会感谢他捍卫了基督教的纯洁性。但是他发现塞维特斯竟然有很多同情者,尤其是当他听说卡斯特里奥准备驳斥他,他有点慌,第一反应是,他下令绝不能让《论异端》一书流行起来。他给他的同伙写信,说卡斯特里奥力图证明不应用权利来清除异端,这种说法绝对不能任其扩散,要“火速火速压制这些提倡宽容的人们”,而且这个“比利斯主义”  比利斯是卡斯特里奥的化名  是一个更危险的异端。加尔文找到一个打手,叫贝齐,他是个狂热的极端分子,他甚至说,“无论怎样残酷,暴政总比让人随心所欲好”。这位贝齐公开威胁卡斯特里奥,要把他们统统烧死。他向卡斯特里奥叫阵,说我知道你是谁,用化名也没有用。因为对他们个人我们应按照我所提出的每一点来教训他们。无神论者和异端必须交地方当局惩处。这就是说,在日内瓦大权在握的加尔文,可以像惩处塞维特斯一样,惩处卡斯特里奥。但卡斯特里奥没有被吓倒,反而集中精力撰写《答加尔文书》,公开向加尔文挑战。他坚定地反对用法律压制言论,用教条压制思想,用卑鄙手段压制良心自由。这篇文章写得很巧妙,他不纠缠塞维特斯的观点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只是抓住一个原则,你加尔文凭借权势把一个不同意你的观点的人烧死了。

问:这个方法恐怕是最有效的,否则你就会陷入和加尔文有关教义的争论。其实问题本来就很简单,异端有没有权利存在。

答:对,这就是单刀直入。卡斯特里奥问道,如果塞维特斯真犯了罪,你加尔文原本只掌管教会,你凭什么行使本该由行政当局行使的权利?你加尔文指控塞维特斯的罪名,只是他标新立异地解释了福音书,而以自己的理解解释福音书,不正是宗教改革的内容吗?怎么在你加尔文眼里却成了罪行?再说,你加尔文凭什么能够断定,谁是正确,谁是错误?难道和你观点一致就是正确,和你观点不同就是错误,甚至罪行?卡斯特里奥勇敢地断定,永远不会有任何人、任何党派可以说“只有我们知道真理,所有和我们不同的意见都是错的”。所有的真理都是在争论和分歧中逐渐显现出来的。你们号称只有自己掌握真理,代表真理,这是十足的狂妄无知。所以加尔文所拥有的那种仲裁地位,是僭越,而且这个僭越是凭借暴力。卡斯特里奥说:“你一开始就逮捕了你的敌手塞维特斯,把他投入监狱,在审讯中除了那西班牙人的仇敌,你排除了所有的人”。而且使用的方法是不让人说话,不让人答辩,卡斯特里奥反问加尔文,如果你同别人进行一场诉讼,法官裁定只许你的敌手讲话,你却被禁止开口,你难道不会抗议这不公平吗?而你现在却不让别人讲话,你不过是怕丧失你的独裁者地位。其实,加尔文在争取自己的信仰地位时,早就说过“处死异端是罪恶的,用火和剑结束他们的生命,是反对人道的所有原则的”。但当他掌了权,他不但不许别人说话,还偷偷修改涂抹掉他当年主张自由宽容的言论。卡斯特里奥抓住加尔文的话不放,把他的话一条条揭出来,最后他得出结论:“我的所有读者,把加尔文原来的宣言和他今天的行为比较一下,事情就很清楚了,他的现在同他的过去之不同,犹如光明之于黑暗,因为他已经处死了塞维特斯。他现在想要把一切持有和他不同意见的人同样处死,加尔文要处死别人,因为他害怕他们会揭露他的反复无常和他的蜕化变质。干坏事的人最怕光天化日”。卡斯特里奥的抨击很有力量,他说,如果塞维特斯拿起武器对付你,你有权利诉诸市政委员会。但他只不过是拿起了笔,那是为了表达思想。你无权用火与剑对待他。卡斯特里奥在此说出了流芳百世的名言:“一个国家在良心问题上是没有管辖权的”。“把一个人活活烧死,不是保卫一个教义,而是屠杀一个人。我们不应用火烧别人来证明我们自己的信仰”。这也就是说,不能用抽象的哲学格言和教义来掩盖和宽恕杀人的行为。真理不能靠武力强迫别人信奉。

问:他的这些话,让人想起文革中的情况。当时,一些人的做法和加尔文是一样的,对不同的意见压迫、打击,抓进牢房甚至处死。

答:可见社会的进步是很艰难的。卡斯特里奥在四百年前就把思想自由的道理说透了。他认为,每一个为了自己的信念被折磨被屠杀的人,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对精神世界施行高压统治,不仅是一种罪行,而且注定徒劳无功。他说“我们不要强迫任何人,因为高压统治不能使人进步,那些试图强迫别人接受真理的人,其愚蠢不亚于一个人手持木棒,把食物塞进病人的嘴里”。在确定了精神自由的原则和异端的权利之后,卡斯特里奥开始控告加尔文犯了双重罪责,教唆和执行。因为“你们杀他,是因为他说了真话。即是说的是错话,但那也是真的,他不过是说了他相信是真实的东西”。卡斯特里奥仿佛先知一样预言了随后来到的宗教战争。对教义的不同解释,竟然引发出残酷的屠杀,天主教徒杀新教徒,新教徒反手报复,正像卡斯特里奥对加尔文的控告“通过你嗜血的祈祷,造成或将要造成那么多的鲜血,甚至那最残酷的使用大炮轰炸的专制暴君也望尘莫及。除非上帝对可怜的人类发慈悲,使君主们和其他统治者看清真相而中断那血腥勾当,血还是要流的”。在卡斯特里奥的心中,什么样的宗教教义之争,也不能掩盖屠杀异端的鲜血。加尔文对卡斯特里奥的控诉极为恼火,他的报复就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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