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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杰:刘霞软禁生活比刘晓波坐牢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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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终于不敌癌症病魔的吞噬,在7月13日离世。他没能在自由的天空下走完人生最后的路程,这让他的亲朋好友以及世界各地相识与不相识的关注中国命运的人士唏嘘不已。应该说,已经四次坐牢的刘晓波此前一直拒绝出国,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却改变立场,表示“死也要死在国外”,他显然想用他最后一点生命,为因为他而长期处于软禁状态的妻子刘霞争来她应有的自由。刘晓波带着未了心愿离世给他与妻子刘霞的故事更增添了几分凄婉。逝者长已矣,但生者、他未能如愿送往自由天地的妻子现在状况如何,没有人知晓。关心者在痛惜与愤怒之中,开始为刘霞的自由发出呼吁。刘晓波的生前好友、旅居美国的中国异议作家余杰目前正在台湾为出版刘晓波文集第三卷和第四卷忙碌,他接受了我们的电话采访。

2017年7月15日中国官方公布的刘晓波海葬现场照片。右一为刘霞
2017年7月15日中国官方公布的刘晓波海葬现场照片。右一为刘霞 图片来源:路透社转自沈阳市政府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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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广:能不能首先谈谈您得知刘晓波病重、并最终没有实现他的最后心愿而逝世的消息的时候的心情?

余杰:两个多星期前一到台湾我就听说刘晓波先生病重的消息。当时我非常震惊,因为在2008年12月刘晓波先生被捕之前的十年间,我和他几乎可以说朝夕相处,每个星期都会见面,我印象中他是一个生龙活虎、身体很健康的人,也参加很多体育锻炼活动,我记得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去体检,他的体检报告很多指标甚至比我的还要好,但是经过这几年的牢狱之灾后,他居然就成为一个肝癌末期患者,而且短短两个星期以后他就重病而死。我想,夺去他生命的不是癌症,而是中共的集权体制,是中共故意延误他的治疗,可以说这一次中共是在全世界面前上演了杀害刘晓波的这出戏剧。

法广:您和刘晓波是关系非常密切的朋友,能否简单介绍一下这段友谊是如何开始的?

余杰:我对刘晓波先生的了解是在上世纪80年代,我在初中的时候就看他的文章,看他的著作。再以后是六·四以后,我看了一本官方批判他的著作,大概题目就是“刘晓波其人其事”,很有意思的是这本书的附录部分收录了几篇刘晓波的文章,我如饥似渴地看了那几篇文章,还写了很多批注、勾画,这本书我流亡到美国时还带在身边,我16岁时在那上面的批注现在还历历在目,刘晓波关于“三百年殖民”说法的那篇文章也在其中。1999年冬天,我第一次接到他打给我的电话,那是他第三次出狱。他告诉我,他在监狱时,刘霞买了我在1998年出版的处女作《火与冰》,给他送到监狱。很有意思的是,刘晓波先生是一个极为直率真诚的人,他说,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表扬你,是要批评你,你书中一些观点,我不同意……他就这样滔滔不绝地说了半个小时,把我批评了一番。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通话。

几个星期以后,我们共同的朋友廖亦武从成都到北京,把我们聚在一起,我和我妻子,刘晓波和刘霞,一起在一个朋友家里吃饭。一开始见面还有点尴尬,但聊起来后,其实我们对很多问题的看法惊人地一致。我记得当时刘霞还嘲笑我们这两个口吃的人在谈话。当时,刘霞和我妻子刘敏也谈得非常投机,她们俩后来成为很亲密的闺密,我和晓波也成为非常好的朋友。这样的夫妻都双方都是很亲密朋友的友谊很少见。那次谈完以后,我们各自坐上出租车回家,才上车,我就收到刘晓波的短信,说:今天和你们见面很高兴,我想,我们以后会成为好朋友。这就开启了我们从1999年到2008年近十年的友情。可以说没有与刘晓波的交往,没有和他一道参与这些民主、人权的事业,我不可能走这么远,也不会被迫流亡,离开中国,流亡到美国。所以,我想,我生命的一部分是和他息息相关的,他的去世让我特别伤心难过,昨晚我一晚都没能入睡,感觉我生命中的一部分离我而去了!

法广:刘晓波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几乎是拚死一搏,要争取带着妻子刘霞,还有妻弟刘晖离开中国。这与他此前始终拒绝出国的立场完全不同。他显然是想为妻子刘霞争来自由。您理解他这种心愿么?您认识的刘晓波夫妇是怎样一对夫妇?

余杰:我当然理解他的想法。他们是一对非常相爱的夫妇,我看到异议人士圈子里很多人家庭破裂,主要原因当然是中共的打压和迫害,但另一方面他们夫妻间当然也有问题,性格不契合 ,或者 要知道中国长期的男权文化、男子中心主义,等等。但是,刘晓波和刘霞完全是平等相爱,互相欣赏,互相关心,不仅有刘霞为刘晓波付出了那么多,也有刘晓波对刘霞非常细致入微的爱。举个例子,我们俩在外边餐馆吃饭,如果刘霞没有来,我们吃到一道很好吃的菜,晓波马上就拿出手机告诉刘霞:我在餐馆吃到一道很好的菜,我给你打包带回来……我觉得他们的爱是很感人的。

双重绑架

法广:您最近写了一篇文章:《刘霞 作为刘晓波的人质》。为什么说刘霞是刘晓波的人质呢?

余杰:我们知道,这些年中国有很多政治犯、良心犯案件,但从没有一个案件对当事人的妻子有那么残酷的迫害,自从刘晓波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以后,刘霞就被软禁在家里,从2010年10月份,一直到现在,将近7年的时间,可以说是暗无天日,比牢狱还要可怕,比监狱还要可怕的生活,因为被软禁期间,你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如果被判刑5年,10年,你知道自己的刑期,知道自己的未来。我当年也曾经被软禁在家两个月,感觉真是度日如年,而且我是和妻子一起被软禁在家,我们两人还能谈话,但是刘霞是被一个人软禁,这种痛苦我觉得超过了刘晓波坐牢的痛苦,但我感到非常遗憾,刘霞的这种遭遇居然持续7年时间,全世界就这样看着,西方国家的关注非常不够。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暴行发生。

“应当以天计算尽快抢救刘霞”

法广:这些年,在离开中国之后,您同刘霞还能够取得联系么?

余杰:我妻子每隔一段时间会跟刘霞通一次电话,两个闺密之间可以谈一些生活琐事,但我不能打电话。有一次她们通话提到我的名字,电话就被切断了。她们俩还能够打电话聊天,我妻子也会安慰她,我们也会在美国买一些衣服或保健品、食品等寄到刘霞的亲人那里,再转送给她。

法广:最后一次与她取得联系是在什么时候?那时刘霞精神状态怎样?

余杰:应该是在今年年初。那时候刘霞的精神状态就已经不太好。她说她严重失眠,严重抑郁症,也有皮肤病,肠胃方面也有问题。特别是在前几年她的弟弟刘晖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判刑,这就成为一种双重绑架:刘霞成为刘晓波的人质,她的弟弟刘晖又成为刘霞的人质。当局利用刘晖案件迫使刘霞保证不再对外发言。所以我们这些年都听不到刘霞的声音。刘霞对我妻子说,原来他弟弟出事以前,她虽然大部分时间被软禁在自己家里,但周末的时候被允许坐警车到父母家,或者哥哥、弟弟家,家人可以团聚几个小时,但是在他弟弟出事以后,她妈妈、她弟媳当然都有些责怪刘霞和刘晓波连累了弟弟,所以即使她可以有那短暂的几个小时到自己家里,她也很痛苦,受到不少压力,在家里也不觉得有温暖,所以那段时间她很痛苦,甚至在崩溃的边缘,所以她后来被迫和官方妥协,保证沉默,换取弟弟所谓的保外就医。我觉得这是极为卑鄙的手段,是一种双重绑架,连环人质。

法广:刘晓波去世消息7月13日传出,立刻就有人呼吁:快救刘霞。您觉得这种呼吁是否有些夸张?还是的确有紧迫性?

余杰:我觉得这当然非常紧迫。据我所知,刘霞身体状况也非常不好,尽管她没有像刘晓波那样会马上致命的病,但严重的抑郁症等等,使她的身体处于崩溃的边缘,再加上现在晓波去世,她又处于一种高度监禁的状态。所以我觉得要以天来计算,尽快把她抢救出来。我想呼吁西方政府 美国、欧盟、日本这些大的政治经济体,共同向中共政权施加压力,如果不放刘霞,就冻结高层互访等。特别是这几个大国的国家元首应该马上公开发表声明,提出释放刘霞的要求,让刘霞到西方国家来自由地治病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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