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问主要内容
文化艺术

张凯钧巴黎摄影展:消失的侧面像

发表时间:

看杂志是一个获得信息和消遣的过程,杂志充斥着现代人的生活,我们在生活中几乎每天都会重复着随意翻看杂志的动作,所以,我们自然是把杂志看成是一种现代社会中的消费品,但在一个有着特殊视角的艺术家眼里,杂志有何以不能成为灵感,甚至是创作思路的来源呢?

台湾年轻艺术家张凯钧作品之一
台湾年轻艺术家张凯钧作品之一 @Galerie Paris Horizon
广告

目前,在巴黎马莱区的巴黎地平线画廊(Galerie Paris Horizon)展出的台湾艺术家张凯钧的”消失的侧面像“占就向观众展现了他眼中的杂志的面貌。他通过认真研读一本杂志中的图像,找到原本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却存在某种共同特性的两张图像,这可能是两张照片中人物或动物的眼神的隔空交集,也可能是画面的空间感,时间感和色彩感的对比等,他随后将两张选中的照片之间的其他页面仔细撕掉,让两张原来隔山隔水的图片相逢,对话。撕掉的页面留下的痕迹成了连接画面故事之间的桥梁。这个过程让人们翻阅消费后随后丢弃,成为废纸的杂志在被撕裂后重新具有了新的生命力和感染力。

张凯钧说,撕的动作让杂志的结构成为一个具有多种可能性的空间。读者失去了阅读的次序,来到了一个材质、图像和文字讯息正被解构和重组的工作台。两个不完整的杂志影像从书嵴向外展开,且被以扁平化的方式纪录成为新的影像。这个过程开创了一个被冻结的片刻、一个诗性的空间;在这裡,现实与梦境相遇,同时令人混淆。

法广:如何开始这个系列的创作?

张凯钧:一开始是偶然看到一本杂志中掉了一页,图像是一个身体,一个片段的身体,似乎要组成一个完整的身体,但还是残缺的。这个图像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就开始思考杂志这个物件的本身,我觉得杂志本身就是一个身体,我们要在时间中阅读才能真正去理解这个身体的每一个面相,随后就开始了这个撕的动作。

法广:你用了五六年的时间来做这个系列的作品,过程如何?在此期间有何种心灵的经历?

张凯钧: 这个过程中,我开始关注公共场合,比如说在医生的候诊室等地方就会注意看他们摆出来的杂志。杂志的作用其实就是为了跟大众对话, 每一本杂志都有它的意识形态,都试图给予每一个观者这个世界以及他们身边的生活的某一种观点。

所以我开始从搜集这个动作开始,慢慢从阅读,到对杂志的观看,再到杂志的编排进行思考,另外,也对一些产品广告目录要赋予观者的意识形态进行思考,然后再考虑我自己介入这个物件的方式 的意义。

法广:在你写的展览前言中,你说:”创作的过程是时间和空间的重组”,这句话如何解释?

张凯钧:因为我们在阅读的时候,会有翻阅这个动作,所以我觉得借助翻阅这个动作和我们所需要的时间,来慢慢理解一个刊物要透露的,要给我们的含义。所以,我希望通过撕的这个动作让这个意义停止在我要的当下。

法广:摄影发展到今天,经历了从单纯传递具象的画面到现在我们所能看到的如此广泛和多样的表现形式,作为一个艺术家,摄影艺术家,你如何看这个发展过程?

张凯钧: 影像被发明的当初是非常珍贵的,需要很高的成本,并不是像今天这样如此流通的大众传播媒介,可是在今天这样一个资讯爆炸的时代,每一本像杂志这样的图集里面,有上百个,上千个影像,我们可以把杂志当成是一个界面去认识周遭的生活,去认识一个人,认识一个可能离我们很远的世界的风景。

从影像制造的当初, 我们对影响是百分之百信任,但是到当下的今天,影响被不断地利用和复制,我觉得在这个过程,影像的姿态也在逐渐被改变。现在我们在看到一个影像是,就会想这个影像是否经过PS或剪接。

其实,在我的作品中,我也试着问观众,影像带给我们的资讯是否还像当初那样令人信任?所以,影像现在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材料,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 媒介。可是我们是否要相信它?这是我想要丢给观众的问题,也让他们有一个空间是诠释这些已经失去了原来意义的影像。

法广:所以,你说“还有什么比现实更荒谬的吗”?

张凯钧:是的,这也是我把这个展览的主题称为“消失的侧面像”的原因,我们从来没有用侧面来看一个影像,因为我们很难通过一个侧面的影像看到它要提供的信息,所以我今天借助撕的这个动作,让影像的纤维外露在影像之外,让大家看到影像是一张纸的同时,我们会有一种进不去,同时又出不来的窘境。

法广:经过对杂志图像选择和撕的过程,通过电脑来进行处理,最后变成的作品能称为是摄影作品吗?应该如何定义这样的作品形式呢?

张凯钧:对我自己来讲,我希望把它定义为摄影,这些作品是经过扫描,扁平化之后输出成一个平面影像,所以对我来讲,扫描机就是摄影机,数位的解读过程也是一样有语言的,所以对我来讲,这就是一种摄影,是对物件的摄影。

对我而言,我做的作品还是视觉艺术,我希望在概念之前,我在视觉上可以给别人足够的,对我来讲最重要的就是 提问,经过视觉作品提出问题, 不管是通过形式还是内容,或者是造成的问题点,这些东西最后都回到视觉。

法广:当代艺术提出的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一件艺术作品的艺术性和作品呈现出来的概念哪一个更重要?你自己如何看待这个问题?艺术作品呈现的美感对他来说重要吗?

张凯钧:美感在每个世代都会被重新定义,但是到了现在,美不美可能就成为一个品位的问题,每个人都可以自成一个流派,每个人都可以很容易就决定一件作品是否美,所以,到今天这样艺术作品大爆炸的时代,各种艺术,或者是所谓的“坏品位”都可能被视为是美的。

法广:你如何看多媒体的艺术在当代艺术中的地位?

张凯钧:我觉得现在随着高科技的发展,各种不同的载体和媒介的出现,艺术家可能也不会再被定位成画家,摄影家等头衔,所有的媒介都可能被混搭,被组合。

法广:你是在台湾学了艺术后,到法国来继续深造的吗?

张凯钧:我从台湾的国立艺术大学毕业,然后到法国的布尔日美院读了两年, 现在在巴黎美院完成硕士学位。
我同时做摄影和绘画,所以在我的作品中,影像和绘画的概念在我的作品中是互相影响的。

法广:今后有什么打算?

张凯钧:我可能会试着在巴黎再呆一段时间,因为这里还是给我很多的养分,不论是在艺术创作还是生活的启发上对我都非常重要。巴黎有源源不绝的展览,有城市美学,语言系统也让我进入一个原来不熟悉的世界,可是同时也让我认知到自己台湾的文化和法国文化之间,或者是两边的位置。

观者的话

来看展的郑丹小姐是独立影评人,她正在巴黎大学学都艺术史,她谈了他对张凯钧此次展览的作品的理解和看法。
她从中看到了艺术家和他的创作材料之间的从他我到自我的递进过程,这可能也和中国绘画中所讲的“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有某种契合,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郑丹:实际上,每一本杂志都是有编辑规则的,每一个构图,每一个细节的排布,节奏感和颜色对比都要遵循某种节奏和规则。张凯钧是从这些节奏和规则里抽出两张随机性的东西,这一步就是打破规则。这一步还有“他我”,有客观的角度,但随着整个展览,到最后一步,最后一张作品,他就完全把一个整体的作品完全分裂开了,影像变成了他手里进行创作的原材料,然后再重新组合,最后就变成了艺术家在寻找一个自我,这就是一个从“自我”到“他我”的一个变化和过程。这就是创作本身的递进,所以,我觉得这个展览很有意思。

法广:作为艺术评论者,你从他的作品中能感觉到的艺术家的“自我”是什么样的?

郑丹:总的来说,艺术是反抗一种规则,要打破一个原有的秩序,要寻找属于他的东西,其实艺术本身是关于“风格”的;每个艺术家所要呈现的东西,到最后就会变成他的风格,就是我们一眼看到的是这种风格,这就是艺术。
看他的作品,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很美,同时会有很多感觉,因为如果是一个很规则的作品,就会缺乏生命力,但是如果打破了规则,就能感受到图像里面呈现出来的规则里随机化的生命力,然后慢慢发觉一些细节,就会发现这和艺术史,和大师作品的参考的痕迹,会有一些相对的东西。然后慢慢看下来,就能看出他的演变。

另一位看展的凤兮是电影剪辑师,她说自己影像艺术爱好者,在加拿大学习多年,现在法国旅居。张凯钧的摄影作品通过撕和重组这个过程对这个剪辑师来说又有另一层故事和含义。

凤兮:我看到他的作品,就立刻会想到实验电影里用的用旧影像进行剪拼的方式,也类似剪辑作品时将两个镜头拼在一起的形式,两个图片中的撕边也类似电影中的转场。

在他的作品构建过程中,和剪辑有一点类似的是:一个个影像之间的连接,而且他构建了一种非常暧昧的东西,包括作品中的那种暧昧的空间关系,立体和平面的感觉同时出现在一张平面的空间里,就是和电影中,三维和二维同时投影在二维平面上的做法很像。

我指的暧昧的关系,就是他是以一个已经存在的影像基础上再次创造了影像之间的关联,包括一个影像中的人物和另一个影像中的人物之间的关系,我认为可以有很多可以玩味的东西,所以我认为这是一种暧昧的关系。

我非常喜欢这样的表达方式,而且我也很喜欢把空间和平面变得很含糊,或者是有非常多元解读方式的作品。

在充满图像,尤其是充满被PS过的图像的当下社会,张凯钧希望通过他的作品引发我们对图像意义本身的思考,也许在看完他的作品后,我们也会和他提出同样的问题,影像也可以令人着迷,也可以掀起论战,当我们试图透过影像从所属世界的外部重新认识真实,但之后却意识到这种方法是多么不可信赖。
是啊,还有什么比现实更荒谬的呢?

感谢张凯钧,郑丹和凤兮接受法广专访。

地平线画廊地址:
203,rue Saint Martin , 75003 Paris
《消失的侧面像》展览于5月14号结束。

 

电邮新闻头条新闻就在您的每日新闻信里

下载法广应用程序跟踪国际时事

浏览其他章节
页面未找到

您尝试访问的内容不存在或不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