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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与家庭

杜斌—马三家女子劳教所小鬼头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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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4月初,中国财讯传媒《财经》旗下杂志《Lens视觉》刊登调查记者袁凌的报道 “走出马三家”,揭露辽宁马三家女子劳教所里令人发指的残酷刑罚:电击、上大挂、坐老虎櫈、绑死人床……耸人听闻的酷刑,应有尽有,不一而足。此前多年被斥为不实、抹黑的马三家女子劳教所内幕首次见诸中国官方媒体。但两天后,就在辽宁政府表示“高度重视”,并承诺调查的同时,《Lens视觉》杂志网页上的相关报道被删除,《人民日报》辽宁分社连续两天的采访拍摄受害人的活动不再继续,作家和摄影师杜斌以12位马三家劳教人员的证词制作而成的纪录片《小鬼头上的女人》也无法公开放映。杜斌接受了我们的电话采访。

纪录片《小鬼头上的女人》导演杜斌(左)与人权组织“对话基金会”研究室主任罗助华2013年4月28日在香港出席《小鬼头上的女人》预映会。
纪录片《小鬼头上的女人》导演杜斌(左)与人权组织“对话基金会”研究室主任罗助华2013年4月28日在香港出席《小鬼头上的女人》预映会。 (图片来源:法广/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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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广: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您为什么拍摄这部纪录片,为什么选择劳教所这个主题,又为什么选择马三家女子劳教所?

杜斌:这要从2004年我能够翻墙阅读网上境外信息的时候说起。那时候,我可以通过VPN、无界浏览、动态网等读到外界的信息,也就在那时,我在网上看到了马三家女子劳教所里发生的那些糟糕的事,其中最让我震惊的是,用3把牙刷插进女人的阴道旋转来折磨女人!这件事让我极度震惊,因为这样的酷刑极为罕见。这件事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就像用我的方式,把这些如此糟糕的迫害表达出来。我就写了一本很小、很小的书:《牙刷》,中英文两版。但我还是觉得不满意,思考是否还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来呈现这件事。于是想到了纪录片。正好在2012年11月,一位我认识了十几年的上访朋友 刘华来北京找到我。她是辽宁沈阳的一个农村妇女,才读过5年书,她在2012年10月18日被解除劳教,走出马三家女子劳教所。她告诉我(劳教所)里面发生的事情。我开始考虑拍摄纪录片。

2012年12月末,我开始拍摄,让马三家劳教所的女人讲述她们的故事。

法广:这些被采访者都是从马三家劳教所出来的女子?

杜斌:是的。我找到一个人,然后,她给我介绍第二个人,第二个人再给我介绍第三个人……一共采访了15个人,但纪录片里只用了12个人(的证词)。实际上是通过其中一个女人在劳教所里的经历,以她的所见、所闻,来串起其他女人的证词,这些其他的女人就是她(的证词)的证人,来证明她所讲是真的。比如,刘华看到某个人受到某种酷刑,当事人就出现在视频中;刘华讲到另外一个人,另外这个人就又出现在视频中。也就是用一个人的证词将所有这些故事联系起来。

法广:这些证人都在马三家劳教所经历了酷刑么?还是她们是这些酷刑的目击者?

杜斌:有些是目击者,有些是受害者,其中有些人曾受到非人的虐待。比如,刘华告诉我,有一个女人在车间干活的时候,发现来月例,但不能去厕所换,她一个人要做七、八道工序,一直一路小跑,因为如果正常走路,她就无法完成她的工作。经血就顺着腿流,裤子都湿了。下班时,其他女人挡住她的后身,因为车间里还有4个修机器的男师傅,她不想让他们看见(她的状况),很害羞,所以由其他女人为她遮挡,她就这样走回了宿舍。

另外,马三家劳教所有规定,上午可以上一次厕所,下午可以上一次厕所,在一天的工作中,只能去两次厕所。有些人不能完成产量,或者表现不好,就连上厕所也是不可以的。在纪录片里有两个女人讲,有人要上厕所。可大队长王彦菊说不能去,因为离上厕所时间还有两个小时。那女人说,要等两个小时,岂不是要把肾憋坏了。王说,要怕憋坏肾,那就就地解决罢。这女人没办法,只好就这样就地方便了,车间里当时还有几百人在干活。

法广:您采访的这些人都证实在马三家女子劳教所,酷刑的使用很普遍么?

杜斌:在里面,无论你是上访人,还是法轮功学员,只要你敢反迫害、不听警察的话,(警察)就可以找理由修理你。其中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酷刑受害者叫梅秋玉,今年49岁,她告诉我,她们的一个大队长每次上班都要收拾她一顿,这个队长就直接告诉她,要是一天不打她,就觉得好像没来上班!

刘华也告诉我,另外一个队长告诉她,我就打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就代表国家。

法广:按理说,劳教所关押的人应该是那些没有构成刑事犯罪的人员。您采访的这些人,她们都是以什么罪名被关进马三家劳教所的?

杜斌:有的人是因为上访,地方政府觉得她们是个麻烦,就找个理由,把她们(送来);有的人是被告知要被送到医院去治病,结果,哪里是被送到医院,其实是直接被送到马三家女子劳教所了,在劳教所门前告诉她:你被劳教了;还有的是法轮功学员,她们是因为坚持信仰,而被从很多地方(比如北京)送到这里 马三家女子劳教所是让法轮功学员转化率最高的一个劳教所,关押的都是女性法轮功学员,那些坚持信仰比较坚决的就被送到那里。如果稍微有些不听警察的招呼,这些人就会被酷刑折磨。

法广:这些酷刑折磨针对那里不问任何理由被关押的劳教人员呢?还是针对某个特定的人群呢?

杜斌:比如说,平常,一个上访人,或者法轮功学员,如果某个警察做了违反规定的事,比如打另外一个人,你敢提意见,或者说他两句,这个警察就有理由把你抓到隔离间(也叫禁闭室)里去打,打的时候,不让其他人看见,就是说普通的劳教人是看不见的。

法广:据您所知和观察,这种(酷刑)现象是马三家女子劳教所独有呢?还是在其他劳教所也会有类似的状况呢?

杜斌:情况是这样。为什么马三家女子劳教所现在臭名远扬?就是因为它成立于1999年10月,以关押、转化法轮功女性学员为主。法轮功团体有自己发出声音的特殊渠道,所以,法轮功学员在里面所受到的迫害就都能通过他们特殊的渠道发出声音来。而其他劳教所的人,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在里面被折磨,却没有可以发出声音的渠道。(其实)这种情况在其他地方也很普遍。一些我接触到的人证明他们那里的酷刑也不比这里轻,也是很重的。我在5月1日之后,还会推出一部纪录片短篇,就是反映辽宁一个男子劳教所里的情况,(那里)有些男劳教人员被逼着吃人的粪便!有人告诉我,有人被打得、被折磨、被累得没办法了,就自残,用刀子把自己的睾丸割掉,让自己残废,这样就可以不工作了!这样的事情让我非常震惊。这当然是其中一个非常极端的例子。还有其他劳教所,酷刑也很多。

法广:马三家劳教所酷刑事实被媒体报道出来后,官方媒体大量转载报道,辽宁方面也表示很重视,要调查。但是,您的这部反映酷刑情况的纪录片还是不能公开放映。您觉得这些调查在何种程度上会对改变现状有所帮助呢?

杜斌:是的(不能公开放映)。关于马三家事件被曝光以后官方的反应,根据我收集汇总的信息,这项调查根本没有任何积极的意义,他们现在(其实)是在威胁受害人,让她们闭嘴,在家里呆着,不要去接受境外媒体的采访,把她们的声音消灭。

法广:您在一篇介绍这部纪录片的文字里提到“这些已经不像女人的女人”。可否解释一下?您看到这些证人的时候,她们是怎样一种状况?

杜斌:她们有些人在给我讲述的时候,就像在讲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有的人讲述的时候非常伤心,边讲边哭,说:我是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呢?!还有人非常愤怒,说:你是一个女人,你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比如用电警棒电击女人的乳房、女人的生殖器官、插入女人阴道等)对待女人?!

法广:这部影片取名《小鬼头上的女人》。为什么取这样一个名字?

杜斌:其实最初并不叫这个名字,我当时很焦虑应该取怎样的片名。后来,讲述人刘华给我讲述说,马三家女子劳教所那块地方原来就是一片坟地,坟地铲平后建起了女子劳教所,是一块白捡来的土地。警察告诉这些被劳教的女人:(劳教所)下面是小鬼住的地方,上面是你们这些劳教女人住的地方。这些劳教的女人说:下面小鬼住的地方是我们的阳间,我们住的是地下小鬼的阴间!我们就是住在小鬼头上的女人,阴间和阳间混合住在一起。这个片子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

这部片子在收尾的时候讲到,这些女子在里面被奴役一年、两年或三年,但得到的报酬很少、很少,就等于说,她们是马三家女子劳教所白捡来的女人,在那里白白地干活,白白地受折磨,最后,她们一无所有,只剩下一身的伤痛和难过。

法广:的确,我们在采访中没有特别提到的是这些女子也像在其他劳教所一样,必须同时为劳教所创造效益。

杜斌:是的,是的。据她们告诉我,每天要工作9到10个小时,就是为了产量。按照司法部规定,她们在里面每天应当学习3小时,工作3小时,然后做其他事情。里面一个警察队长就告诉她们说:我们的任务就是让你们完成任务,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小鬼头上的女人》2013年5月1日起全球网络公映。为覆盖独立导演的创作成本,支持导演继续进行可持续创作,每张票30元人民币;售票目标:五万元人民币;售票时期:2013年4月12日-5月1日。购票付款管道:paypal: zengjinyan@gmail.com,支付宝:zengjinyan@yahoo.com。付款请注明《小鬼头上的女人》。付款者可打印网络支付凭证或发送电邮到实地放映研讨活动的组办方,作为入场券。所得票款全额支付给独立纪录片导演本人,由其自由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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