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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学联为何决定不参加今年的六四纪念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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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秋季,香港轰轰烈烈的雨伞运动吸引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由香港八大院校学生会组成的专上学联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然而,进入2015年,雨伞运动暂告平息,而学联正面对一场信任危机,香港大学、理工大学、津会大学和城市大学的新一届学生会相继以公投形式,决定退出学联。与此同时,由于一些大学学生会的反对,学联做出了不再参加今年的维园六四烛光晚会的决定。4所院校相继退出学联无疑使多年来在香港民主运动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学联的影响力受到削弱,而学联不以学联名义参加六四纪念烛光晚会的决定让不少观察人士倍感失望,因为最近26年来香港一直是中国治下唯一可以公开纪念六四的场所,其意义非比寻常,而学联一直是这些纪念活动的重要参与者。在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之后,专上学联何以陷入信任危机?哪些因素引发了退联风波?哪些因素促使这些院校不愿参加传统的六四烛光纪念晚会?对于这些当年尚未出生的年轻人来说,八九六四意味着什么?我们分别对话采访了香港专上学联新任秘书长罗冠聪先生和最早宣布退出学联的香港大学学生会会长冯敬恩先生。

资料图片:2014年6月4日,数万港人在维多利亚公园(维园)参加六四烛光纪念晚会。
资料图片:2014年6月4日,数万港人在维多利亚公园(维园)参加六四烛光纪念晚会。 图片来源:路透社/Bobby Y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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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联风波;挫败感催生对学联的不信任

2015年初,香港大学、理工大学、津会大学和城市大学在新一届学生会选举活动之后,相继以公投形式,决定退出专上学联。在轰轰烈烈的雨伞运动与北京中央政府对峙近80天之后,数间大学宣布退出学联的决定引发种种猜测。学联新任秘书长罗冠聪认为最主要的因素是雨伞运动未能取得期待的成果让一些学生对学联失去了信心:

罗冠聪:"最重要的(因素)是去年的运动之后,中央政府和香港政府没有做出明确的让步,让很多学生觉得挫败,也对现有的一些在运动中扮演过重要角色的组织 商人、律师、一些学生组织,比如学联,失去了信心。那些通过公投退出学联的院校也可以正面地反映到对学联的不信任,他们觉得学联不是一个可以在未来带领他们走一个正确方向的组织。另外,我觉得这次退联潮也同社会的大环境有关,大家都有很强的无力感,觉得在目前状况下未来没有太大希望,他们就想创造一些新的空间,比如,不同学生会退联之后,可能会有不同的发展,这可能给他们带来一种新的憧憬,去做不同的事情。"

法广:学联在雨伞运动中的表现也受到一些质疑。您是上届学联中的常委之一。您觉得上届学联在运动中的哪些表现可能会与眼前的信任危机有关呢?

罗冠聪:" 应该是因为与同学的沟通不好吧。学联是一个人很少的组织,在上次运动中与同学沟通不好,让学生们觉得我们没有咨询他们,或者他们的意见没有反映到运动中。这应该是学生们觉得学联做得不好的地方。"

法广:在去年的运动中,您有没有感觉学联作为一个学生组织,承担了过重的责任?

罗冠聪:"也是。这也反映出香港公民社会的疲弱。应该说这样大规模的社会运动,但靠学生很难去完成,或者说很难兼顾到各个方面。在这过程中,有很多社会非政府组织帮助我们,协助我们,他们做了不少事情,但由于香港公民社会的疲弱,能够出手帮助的团体或组织其实不多,政党也发挥很大的影响。我觉得不同政治团体或民间团体应该在这样的运动中有更多的帮助。"

港大学生仍将继续与学界共同争取民主自由

香港大学学生会会长冯敬恩强调,促使港大学生选择退出学联的主要原因更是学生们对学联运作方式的质疑,但退出学联并不意味着港大学生背离与学联一道争取共同认同的民主、自由价值。

冯敬恩:"首先,我们(学生会)有一万五千会员,就是一万五千名同学,他们中大约有四千到五千人,就是大约(占总数)40%的同学参与了这次公投。公投结果是香港大学学生会退出香港专上学生联会。我们非常尊重同学的这项选择,因为这毕竟是同学们通过公投一人一票表决的结果。退联之后,我们还有一些后续工作要做,比如香港大学学生会的简章有些需要修改的地方;另外,我们还需要与学联保持一种友好关系,因为集结学界的力量去争取一些我们认同的民主、自由,是我们一贯的做法,未来我们仍将这样做。"

法广:"您怎么解释退出学联的决定呢?为什么要退出学联?"

冯敬恩:"有一批同学组成了退出学联关注组,他们提出的主要诉求包括,比如,学联的财政过去可能有些混乱,同学们不知道学联的资金用在了哪些方面,还有人提出代表性问题,学联的秘书长是由一个代表会间接选出,有些同学因此觉得其代表性不是很大……"

法广:不只是香港大学,还有津会大学和理工大学的学生会都做出了退出学联的决定,这和去年的雨伞运动是否有关系?

冯敬恩:"我想多少有点联系,可是,其他学校学生会可能是想通过退联来对学联在雨伞革命中的表现追究责任,但在香港大学里,大家主要讨论的话题是建制方面的,也就是学联有什么不足、透明度如何,等等,比较少讨论学联在雨伞革命中的表现。"

法广:那您是否了解其他学校学生会对学联在雨伞运动中的表现的批评?这些批评主要集中在哪些方面?

冯敬恩:"不一定是学校里的同学,社会上也有一些年轻人认为,比如学联在运动中没有抓好行动升级的时机,学联是在去年11月30日决定运动升级,但当时雨伞革命爆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因此有人质疑为什么这么晚才决定行动升级,等等。他们也对学联的决策有些质疑。"

港人是否应当视“建设民主中国”为己任?

在退联风波中,津会大学学生会决定不再参加今年的六四纪念晚会,学联随后也发表声明,宣布今年不会以学联名义参加相关纪念活动,但罗冠聪强调,这并不意味着忘记六四:

罗冠聪:"学联今年不去(参加支联会组织的六四烛光委会)的原因是学联实行共识制,有学生会反对以学联名义去六四晚会。这并不代表学生不再关注六四,而是想在尝试不同方式,纪念六四或者八九民运,他们觉得过去学联一直参加六四晚会,现在他们想去做别的事情,尝试别的方式去纪念六四,所以,这并不代表所有学生都忘记了六四事件。其实,每个学生会,包括学联都会在纪念六四问题上有不同的尝试,包括组织一些论坛,等等。"

冯敬恩:"港大学生会今年也不会出席支联会的六四纪念活动,我们会自己举办纪念活动。主要的原因是我们不认同支联会5个纲领中的“建设民主中国”纲领,因为在2011年的时候,当时的支联会主席李卓人说:中国没有民主,香港对于普选就不能有任何幻想。但是,我们不认同“中国有民主,香港才有民主”的这种说法,因此,我们决定自己举办六四纪念活动。"

法广:您觉得中国大陆没有民主,香港能够独立于中国内地的民主进程之外么?

冯敬恩:"我也许应该这样说:如果我们不能争取本地的民主,我们何以能争取彼岸,也就是大陆的民主呢?我们会这样想:中国的民主与香港的民主未必有必然的关系,不会是因果的关系,就像支联会提出的那样。"

法广:港大学生会不参加支联会的纪念活动,但还是在校园里自行组织六四纪念,也就是说港大自己组织的活动还是和六四有关,还是与中国的民主有关,怎么理解港大学生会的这种选择呢?

冯敬恩:"(我们的活动)跟六四有关系,因为八九六四发生的时候,中英联合声明已经签订,但基本法还没有颁布,当时的港人对自己的前途惴惴不安,六四屠城事件对于香港人来说就有这么一种特别的意义,是对于前途的不安和未知的感觉。我们要举办的纪念活动,除了第一部分是纪念的部分,第二部分是一个探讨香港前途、探讨香港民主进程的论坛,希望同学,希望公众能够从中得到一些精彩的启示,透过六四屠城这场悲剧来思考香港的前途问题。"

罗冠聪:"我想(内地与香港两地的民主进程间)一定是有关系的。从策略层面来说,一个民主的中国肯定会对香港争取民主有很大帮助。因为民主作为普世价值,肯定会长期协助周边地区去建立这种制度,这种制度背后的精神 比如平等、自由等理念 也会慢慢的扩展出去。所以,对我来说,假如有一天中国突然产生了民主化运动的话,那会对香港是一个很大的助力。但是,作为一个香港人,有没有责任去建设民主中国,我觉得大家可以思考的问题,你可以身体力行地去建设民主中国,这是可以的,但是,本质上香港人有没有责任协助去做这件事,这是另外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

六四事件让香港的政治气氛发生转向

对于香港如今在读大学生来说,八九六四发生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出生。那么,八九六四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呢?纪念六四有什么意义呢?

罗冠聪:"六四对于我来说就是一次政治启蒙的事件,六四对于香港人来说非常特别,是一次非常本土的事件,它营塑了整整一代香港人对共产党的想法,也让香港的政治气氛发生很大转向,也有很多人就是因为八九六四而开始留意时事,接触政治。所以,从历史脉络来看,八九六四对于香港人来说其实有很大的影响力。"

法广:很多人对学联宣布不参加六四维园纪念烛光晚会的决定深感遗憾。您觉得这只是形式上的改变么?香港学生并没有忘记六四么?

罗冠聪:形式上的改变只是其中之一,第二种改变是很多年轻一代,特别是年轻一代,对中国是一种拒绝的情感,不想在身份认同问题上与中国扣联起来。六四晚会的一个重要主题就是“建设民主中国”,很多去晚会的人或举办晚会的人都基于他们对中国有一种身份认同,所以他们要建设民主中国,认为建设民主中国是他们的责任。但是有很大一部分年轻人都觉得他们与中国没有太大关系,或者更想与‘中国人’这种身份认同割离开,所以他们在形式上有所转变,在身份认同问题上他们也比以往更拒绝‘中国人’这个身份,比以往更注重‘香港人’这个身份。

在冯敬恩看来,无论是退出学联,还是不参加支联会的六四纪念活动,都不意味着青年学生不再关心政治:

冯敬恩:"六四对于我自己来说,就是有一群学子,就像我们今天一样,追寻本地的民主,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中国的民主,他们用了他们最大的努力争取中国的民主,反贪腐,反官倒,等等。对于我来说,我觉得他们的经验是很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因为他们为在他们的国家建设民主做出了最大努力,我们也应当为我们这座城市的民主做出最大努力。对于我自己来说,这是六四的意义。"

"另外一个意义是,我刚才说八九六四发生的时候,当时的香港对于自己前途还是未知,还是惴惴不安。目前,基本法所说的五十年不变已经过了17年。如果去银行做按揭,期限通常是30年。我们现在就要开始考虑,香港再过33年后会是怎样。因为按揭的期限超过2047年,香港的商人或是我们会问:香港的前途33年后会是如何?就是说,我们现在正在启动讨论香港的前途问题,就像八九年的香港人同样的背景:我们对前途的未知存在一种不安,或者说存在一种好奇。"

法广:就是说退出学联和不参加支联会的大型六四烛光纪念晚会,并不意味着这些大学生不再关心政治,并在关心政改话题?

冯敬恩:对,不意味我们不再关心政治,不再关心政改,现在,香港大学学生会每隔一天就会有三、四个street station, 就是街站,就是我们走进社区,跟同学或者市民解释整改方案不能够通过,因为它不具备真正民主的方案等等,我们还在继续做这样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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