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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免于恐惧的权利—华泽女士遭国安绑架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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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结束访美的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在白宫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承认人权的普遍性原则,并表示中国在改进人权方面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作为一国首脑,胡锦涛也许并不知道就在中国首都北京,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了一起国安人员公然秘密绑架纪录片工作者、公民记者华泽女士的事件。华泽绑架案正好发生在刘晓波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之后,在那一时期,传出不少中国维权人士“被失踪”的消息。但是,像华泽女士那样被蒙上黑头罩,塞进汽车,先是秘密关押在北京,随后转移原籍江西软禁,使其与世隔绝长达五十五天的,仍然骇人听闻。这起如同黑社会操作的暴力绑架事件性质极其恶劣,但绑架者却是纳税人供养的中国公务员。华泽女士在北京家中通过电话告诉我们,她有一个起码的诉求,那就是她和她一样的中国公民有免除恐惧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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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从一个帖子说起

2010年二月下旬,一位女士因自己的帖子毫无理由地被网站删掉而上告法院,这件事当时很轰动,这位女士叫华泽,她还有一个笔名,灵魂飘香。学法律出身,曾经是江西新余日报记者,后来辞职拍摄纪录片,在中央电视台工作过。她的帖子名为“寻找中国之路网络大讨论”。她认为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对中国的现状感到忧虑,社会正义和公平没有得到实现。因此她想在网上引起一场有关中国向何处去的大辩论。帖子被删后,网站不解释,她就把这件事告上法院,这种做法在中国可能是不寻常的,别人可能也就罢了,但华泽不肯罢休。要维护自己言论自由的权利。结果,可想而知,法院不受理。这件事是否预示了华泽生活的某种轨迹呢?

华泽认为有影响:“从那时起,我就被国安盯上了。他们第一次找我谈话也是因为那篇文章。他们要调查这篇文章的写作背景,有没有人背后指使我”,九个月后,华泽就在北京被国安人员公然绑架了,尽管国安人员当时并未标榜自己是国安人员,他们可能也觉得这种类似黑社会的勾当太失面子吧。

亲历黑头套绑架

13:47

华泽女士详谈遭绑架经过HUA ZE_Récit de son enlèvement_201101221

安德烈

尽管在海外的人有幸读到华泽写的『飘香蒙难记 第一季上』和『飘香蒙难记 第一季下』,记者在采访时,仍然被华泽冷静的叙述所震撼。那场面,比起好莱坞想象的最恐怖的黑社会出手的场面有过之无不及。没有真正流血,有致伤的血迹,但比流血的场面还要恐怖,国安人员,顷刻出动,在“天子”鼻子底下,中国首都北京,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了。

2010年10月27日这一天,华泽在东北先后参与了律师浦志强,滕彪的办案活动,并进行了拍摄,与滕彪一道乘班机返回北京。回来的路上就预感不妙,但想她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被控制起来。“绝没有想到会遭到暴力绑架,会从此与世隔绝”。那是一个特别敏感的时期,她在东北十几天的时间,就从网上得知许多庆祝刘晓波得奖的朋友遭到控制。他们几个当时正好不在,没参加庆祝活动,算是躲过一劫。但是,本能告诉她,千万要小心。于是回来的路上,她就跟滕彪商量,到他的工作室暂住几天,风头过去了再搬回自己的家。后来华泽发现竟然忘记了自己时刻不能离开的手提电脑。到滕彪的工作室就立刻给民航打电话,民航回答说找到了,放在民航的失物认领处。华泽随即决定去取,就在去取电脑的路上,在民航干部管理学院门口,不可想象的事情发生了。瞬间,她被人摁住。然后被人往后拖,头就往后仰,然后黑头套从上面套过来,把她罩住了。

华泽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终于发生在她身上了。她感觉绑架她的这些人非常职业,采取的手段非常暴力。华泽不想就这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拼命挣扎,感觉黑头套被挣脱掉了。印象中看到绑架者的脸,听到有人说:“弄死你!”华泽用脚勾住面包车的门框,想呼救,但被头朝下,脚朝上塞进了面包车,后来就晕过去了…

有人把一盆凉水泼到她脸上,她又有了知觉:“我感觉是在一个很黑的屋子里,屋子里一盏很高的灯照着我脸上,周围黑黑的,看不清楚。我就感觉到有很多人影走来走去。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小时看过的『红岩』里渣滓洞的情景,就是在一个审讯室里面。我当时觉得接下来就是各种酷刑。然后就有一个人把我提起来,咣的一下扔在一个很硬的椅子上,头撞到墙上,就昏过去了…”

华泽受到了轮番审讯,还有小流氓的调戏。但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她没有办法容忍自己道德上的瑕疵。比如说要她写悔过书或者别的事,如果自己做了,自己就会看不起自己,从此就会没有勇气生活下去,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朋友。华泽当时的想法很明确,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说出任何朋友的名字;再就是,既然进来了就做最坏的打算。

面对这样一个“很硬”的女子,国安最后一无所获。用华泽的说说,“我想他们从我身上得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他们想用恐吓的方式把我吓住,结果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审讯没有结果,当局风声鹤唳,决定把华泽转移到外地去,就这样,在国安人员护送下,华泽被遣返原籍江西新余。在当地在警察日夜轮流监视下一直到12月20日,诺贝尔和平奖颁奖仪式举行完毕的第三天,才被放了。抓她的时候,采取的是黑社会方式,不需要任何理由;放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理由。

你硬,我们就让你痛苦

华泽是在声援刘晓波释放的请愿书上公开签了名,华泽是购买了要到欧洲的机票。但到欧洲是在刘晓波获奖以前就决定的事,票也是在这以前买好的,和刘晓波获奖没有任何关系,当局当时草木皆兵,凡出国者都怀疑会前往奥斯陆参加和平奖颁奖典礼。不少人到了机场被堵住不让登机,更敏感的人就让你失踪。但是,华泽回想起来,那么多的人“被失踪”,被控制起来,但真正采取如此野蛮手段,使其完全与世隔绝的并不多见。

为什么用这样暴力的手段对付华泽呢?华泽想“那是他们对我的一种惩罚,你不是硬吗?你不是热爱自由吗?那我就用这种方法来惩罚你。别的方法拿你没办法,那这个方法一定会让你产生痛苦,让你难受”。

“有些人,他们可以动员家人劝说,我一个在京,独身,他们再也想不出什么制约我的办法”。

大约华泽的判断是对的,硬这个词用的很精确。九个月前,华泽为自己一个被删掉的帖子争说法,告上法庭。有些人可能不了了之,华泽却不肯,她是学法律的,她要法院作出一个解释。这件事,足见她的性格,也为她的蒙难埋下了伏笔。

他们竟如临大敌,我发自内心的笑了

一个弱女子,而且从未有过过激的举动,居然招来如此残酷的对待,居然出动一批国安人员,采取秘密绑架的方式。
想起这点的时候,华泽觉得好笑。“他们在恐吓我的时候,我有几次笑了。我那个笑是发自心底的。我觉得我们就这么几个人,而且基本上都是书生,就是仅仅在网上发起一个呼吁,要求释放一个诺贝尔和平奖的获得者。而且是公开信这样一个方式,我们不过是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用这样的手段,非常黑社会的、黑帮的手段来对付。我觉得很可笑。我们仅仅几个人,不过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们既没有采取暴力的方式,又没有要求推翻共产党,我真的打心眼里觉得很可笑”。

华泽把自己看作是一个纪录片工作者,她辞去原来的工作后,就是希望能够拍摄,拍下中国目前的公民运动,拍下一些一些人为中国走向公民运动所做的一些事情,包括一些律师他们对推动中国的民主法制,推动宪法落实所做的一些事情。华泽觉得把这些记录下来是有意义的。但是,她自己明白,做这些事本身就“触动了他们的神经”。

我有免于恐惧的权利

我们采访华泽的时候正是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的时候,而且,白宫一再表示,会坦率地同中国领导人谈人权问题。

远在北京的华泽,面对自己遭遇的不幸,她想说些什么呢。“我是一个普通的中国的知识分子,我并没有参与太多的一线的维权活动,并不把自己看作是维权人士,一定要说的话,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异议人士,只是发表自己不同的看法,不同的意见。我希望中国的人权状况获得改善,不要因言获罪。我做的事情非常少,发表了很少的几篇文章,然后就是签签名。朋友遭到了不平等待遇,就要呼吁一下。那我这样的一个人就要遭到暴力的对待,人身的威胁,而且当时我被绑架是我觉得自己随时都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没有人会知道的。

“这种威胁是随时存在的。那我觉得我们一个国家的公民,有免于恐惧的权利,这是一个非常基本的权利,不能你走在大街上,突然被绑架走,从此你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经过任何合法的司法程序,没有任何理由,你就这样对待我,这是非常恶劣的。我想提出一个最低的诉求:就是我有免除恐惧的权利。我希望我和其他的公民不要再遭受到这样的待遇,这种方式太恶劣了,和中国现在在国际上的形象很不符合,我觉得太丢人了。”。

华泽蒙难前看到朋友们写的文章,写到他们各种各样的不幸遭遇,但自己亲身遭遇和感受是有区别的。

华泽即使当时遭绑架后,也表现得很镇定,没有害怕。但是她承认,绑架这件事是有后果的。比如说,原来晚上经常独自一个回家,走在路上从来都没有觉得不安全。但现在晚上一个人走在这条街上,会东张西望,就是觉得自己是不安全的,觉得还会不会有人随时把自己绑架走的。从此以后,你的过往的那种安静的宁静的生活就没有了。

“他们对待我的方式,他们也可以对待其他的人。只要他们觉得有必要。所以在这样一个体制下,每一个都会有这种可能性存在。如果我们是生活在一个自称是文明的国家,那这是非常不正常的。”

对于中国目前的人权状况,华泽的感触是更糟了。她的一些常年做研究,做观察的朋友也是同样的看法。“这种绑架,这种恐吓,这种毫无理由地把你长时间软禁起来,甚至被旅游,被站上岗的情况越来越多,越来越普遍,而且基本上成为他们一种习惯性的手法。就是,一到他们认为敏感的时间,他们就会这样做。把他们认为给他们造成麻烦的人全部控制起来,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一个惯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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